颜朝露笑容温柔道:“就是这位同志的脚受伤了,赶紧给她治治吧,可别耽误了……”
傅义洲看到颜朝露还在,在心里瞬间舒了一口气。
本来是想在路上喊个人帮忙去叫一下赤脚大夫的,谁知道路上就碰到了赤脚大夫的媳妇儿,就把人带过来了。
他可不想因为艾碧儿的小事儿,耽误了和刚回来的颜朝露相处。
颜朝露看看时间,“走了义洲,我想去看看奶奶和双双……”
然后就拉着傅义洲的胳膊先走了。
傅义洲看着颜朝露拉自己的手,心口如小鹿乱撞,俊朗的面容上却不露声色,喜怒不辨。
嗯,要当做很自然的事情。
不能表现得太激动。
他们一走,那带来的赤脚大夫媳妇儿,一看到是艾碧儿这个不要脸的小浪货,哼了一声,“原来是你啊,你这脚伤我治不了,我治不了……”
然后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地走了!
艾碧儿一脸扭曲:“……”
所以……到底有没有人管我?
走在路上的傅义洲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尽量配合她的步伐,“你……你不是留在城里不回来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升腾出一丝不该有的期待。
她是为了他才回来的吗?
颜朝露对他微微一笑,“但我得亲自回来办手续呀,而且林蕊给我写信,说她要结婚了,希望我能来参加她的婚礼……”
傅义洲那颗才雀跃来的心瞬间跌入谷底,张了张嘴,半天没能缓过劲来,试图从她轻描淡写的神情里找出一丝她在乎他的证据。
可惜,让他失望了。
他的声音变得淡淡凉凉,眸色也带了几许寒意,“那就是说,办了手续,参加了婚礼,你就要彻底离开这里了吗?”
颜朝露很自然地“嗯”了一声,然后笑问:“我还没问你呢,我听我邻居说,有个男人托她给我家送了一篮子土鸡蛋和两罐蜂蜜,不会说的就是你吧?”
傅义洲垂着眸,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片浓郁的阴翳里,声音凉凉的,“是我奶奶托我送的……”
颜朝露当初那批下乡来大队插队的时候,因为当时知青点的宿舍没盖好,所以大队安排知青们到各个社员家先住了一段时间,颜朝露就是被安排到了傅义洲的家住,和傅义洲的妹妹睡一间屋。
所以颜朝露和傅家就结了下深厚的情谊,也是那时候第一次认识了傅义洲。
颜朝露问:“你当时来省城怎么也不现身?”
“我怕打扰到你,让你对象看到了也不好。”傅义洲的目光飘移,始终不敢正眼看颜朝露。
但他的话里有试探的意味。
他在等她否认。
颜朝露没有说话。
傅义洲以为她没印象了,忙又说了一下具体时间,“是……去年十二月十六号的时候,我打算去给你送点东西,有个男同志送你回家……我猜,应该是你对象……”
颜朝露点了点头,“是我的对象,那天我要是看见你,就给你们介绍了。”
傅义洲一时心如死灰。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分明看到的已经那么清楚了。
颜朝露继续说:“呐,对了,我这次给你奶奶带了一块不错的料子,还有双双想要的巧克力和饼干,我也带来了……”
傅义洲神色淡漠,喉咙里像堵了什么似的,眼眶也是刺疼的。
下一秒,颜朝露递来了一个东西,“喏,城里时新的男士围巾……”
“送……我的?”傅义洲表情意外。
“要不然呢?我有这么无情无义么?”颜朝露笑涡浅浅道。
颜朝露的姿色在女知青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一双媚态横流的狐狸眼,顾盼生辉,卷翘长睫根根分明,那秀挺的鼻梁下是一张艳到极致的唇,皮肤白到发光。
但偏是她身上那种不自知的风情才是最为致命的。
傅义洲呼吸猛然一窒,把脸别开。
她17岁的时候下乡来了福山大队,城里来的姑娘,从小被家里人千娇百宠,自然被宠得娇气,不熟悉农活,也干不了农活,是当时在家的傅义洲一点一点教她的。
教她锄地,教她插秧,教她插番薯秧子……
初识她时,他实在不惯这个城里来的娇气姑娘,总不太给好脸色。
可她总有法子折腾他,不是手被锄头的柄磨得起泡了,就是番薯秧子插得东倒西歪没个样儿,她甚至连扁担都不会挑……
但偏偏就是这么该死的,他居然在日复一日里,该死的心动了。
她依旧每天没心没肺地笑,在他的院子里练着舞蹈,旋转跳跃,拉筋劈腿……
那些东西对他来说是全然陌生的,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就像是烂漫山花里翩翩起舞的蝴蝶,又像是仲夏夜的月色在静谧的乡野里绽放,更像是淅淅沥沥的细雨里洒落的那寸光……
他第一次做梦梦到过的女人,就是她的样子。
惊醒时,浑身湿--了一片。
他不可自拔沦陷,而她却要像一缕风一样溜走。
她太优秀了,注定不是生长在乡间里的野花,她适合更耀眼的舞台。
她进了宣传队,当了文艺队长,带领着女知青们载歌载舞,甚至连公社都知道了她的名字,直接让她当了公社宣传队的骨干。
她长得实在是太出色,能力也着实拔群,自然追求者无数,优秀的青年也不胜枚举,他在其中实在显得暗淡无光……
他甚至都不敢让她知道,他喜欢她。
生怕连朋友都做不成。
她总是疏远向她表白的男同志。
他唯一可以庆幸的是,她至少还把他当一个特殊的朋友惦记着,送送礼物。
颜朝露见他神情肃然,当即收了笑,正经说:“这是感谢你上次给我家送的土鸡蛋和蜂蜜的礼物,我父母也让我跟你们说谢谢呢!”
傅义洲收敛地“嗯”了一声,平静地把围巾收了。
一路无话,两人很快到了傅家。
傅奶奶看到颜朝露来,高兴不已,十二岁的傅双双一下子扑到了颜朝露的身上。
“朝露姐姐……”
颜朝露抱着小姑娘转了一圈,“你都长高了。”
傅双双很喜欢颜朝露,早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姐姐了,以前还跟着颜朝露学跳舞呢。
颜朝露留在傅家跟傅奶奶和傅双双说起近况,还把买的礼物送给她们。琇書網
傅双双收到了漂亮的发卡和稀罕的零食,开心得不得了。
傅奶奶给颜朝露倒了茶水,然后那双苍老的手一直握着颜朝露的手。
当得知颜朝露来公社办回城的手续,回去就跟对象结婚,老人下意识看了一眼一旁沉默不语的孙子,然后心中默默一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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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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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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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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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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