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一只落入圈套里的羊,毫无缚鸡之力。
说来也奇怪,九辞并没有像关犯人一样把她囚禁,而是将她送去了沉香榭,好吃好喝地供了起来,假模假式做的很有一套。
钟琳琅再清楚不过他打的是什么算盘了。
九辞疑心重,根本不信她,对于那个传闻,也只是持半信半疑的态度。现在不对她动手,是想观察一下局势,看看天宫那边的动静,而并不是真的下不去手。
沉香榭里她暂时出不去,现在要紧的是赶快找到瑾泓,然后再找办法联合对付九辞。
据她所知,傅景策死后,瑾泓便恢复了魔君的位子。再到后来九辞借着傅景策的身份复活,瑾泓就又被赶了下去,并且还被囚禁了起来。
在很久之前有一回,钟琳琅用往生镜穿越到了三年后的魔宫,在那里她亲眼见证了九辞折磨瑾泓的过程。
当时九辞好像开了个阵法,然后就到了一件暗室。
阵法……
时间太久了,换谁也不记得了。
瑾泓应该还没死,他还有被利用的价值。
果然还是要赶快接近九辞啊。
钟琳琅在房间里踱步,眉头紧蹙。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她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就是九辞是否还保留有三年前的记忆。
如果留有记忆,那一切努力都算白费;不过从上次在仙门见面时他的反应来看,又不像还记得她。
这是最棘手的事情。钟琳琅不敢赌。
她随意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感受到腰间的玉坠,顺手将它解了下来,对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裂纹发呆。
玉坠里红色的光团宛若死物,她推测,傅景策的神识尚在沉睡之中。
本以为到了魔宫,好歹能引起玉坠的反应,没想到还是徒劳无功。
傅景策死于这个春天。
他死后的每一天,她都觉得过了一年那么久。好像除了她再也没有人记得真正的他,所有人心目中的傅景策,都是阴险狡诈、心狠手辣的。
可是她知道,他不是这样的。
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对谁都很好。
她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自从踏进了沉香榭的门,就开始多愁善感的,一会想起从前的事,一会想起九辞那张和傅景策一模一样的脸。
钟琳琅将玉坠轻轻放在桌子上,她站了起来,揉了揉酸痛的眼睛。
不管怎么样,她会一直等下去。m.xiumb.com
门外响起了规律的敲门声,钟琳琅强制将思绪收了回来,看了眼窗外的天。
天已经黑了,应该是有人给她送晚膳了。
门被轻轻推开,走进来几位侍女,手上都提着食盒。
九辞早已将沉香榭的侍女换了新的一批,都是生面孔,每日除了送饭坚决不和钟琳琅有任何往来。
钟琳琅赶忙将玉坠收起。
几位侍女没有言语,匆匆将菜布好就出去了。
钟琳琅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就等人来收拾了。
不过半个时辰之后,又换了一批侍女过来。
从中不难窥见,九辞防她和防狼似的,一方面生怕她做出什么不利于他的事情来,另一方面又想知道复活卿洲尊神的方法,还真是矛盾。
钟琳琅此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得太多,睡不着觉。
她又翻了个身,本想强迫自己入睡,可在恍惚中竟听见了有人敲窗户的声音。
声音不大,可是在寂静的黑夜里尤为明显。
钟琳琅一下子坐了起来,细碎的敲窗户声频率明显增大。
到底是谁?
她的心里莫名其妙紧张起来,起身之后没有点灯,轻手轻脚走到了窗户边。
小心翼翼地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从缝隙中看去,并没有什么人。
钟琳琅一颗心还悬着,她皱着眉,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气流从自己身边飘过去。
不过短短几秒,那气流化出人形来,迅速捂住了她的嘴。
钟琳琅被捂得措手不及,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她用余光看见了气喘吁吁的沈绥之。
沈绥之一身粉色的侍女服,梳着娇俏的发髻,髻边的簪花差点闪瞎钟琳琅的眼睛。
“……”钟琳琅紧锁眉头,掰开他的手,然后转过身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通。
沈绥之比她高了大半个头,但好在那张脸皮生得好,与寻常女子相比,除了身形看起来有些违和之外,其余的都很符合。
本来在这看见他已经够让人惊讶的了,没想到还是看见了女装的他。
钟琳琅听洛婳说过,沈绥之平常在天宫可是清高孤傲惯了的,从不把谁放在眼里,眼睛就像长在天上似的。殊不知,这位眼睛长上天的天才上仙,竟还有这种特殊癖好。
“……”沈绥之关紧了窗户,纵然面上覆着白绫,他也知道此刻的钟琳琅在憋笑,只得无奈道,“别笑了。”
钟琳琅快要憋出内伤,暗中掐了自己一把才缓过来,想起正事来,正色道:“你怎么会来这?是天宫那边让你来的?”
“不是。”沈绥之有些不适应地扯了扯自己髻边的簪花,“我自己要来的。”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钟琳琅蹙起眉头,“这里是魔宫,魔君心狠手辣,我来这里是迫不得已,你好端端的来这里做什么?”
她一时间没顾及好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竟有些像在训斥他。
从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过话,然而沈绥之却并不生气,他只是在想怎么和她开口。
说他是因为担心她吗?
不行不行。
沈绥之低着头,整个人隐没在黑暗里,他想了想:“没什么。我就想亲眼看看,魔君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钟琳琅着急起来:“有什么好看的?赶紧趁着现在天黑,抓紧时间回去,还来得及。”
沈绥之油盐不进:“我不回去。”
“你犯什么傻?”钟琳琅不明白他是哪根筋搭错了,“快点回去!”
大概是因为着急,少女的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度。
明明身处一片黑暗之中,沈绥之却能看见她神采奕奕的眼眸。
有那么几秒,他的心开始跳动。
“我不回去。”他继续执拗,“多一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钟琳琅知道他的轴劲上来了,她没再说什么,只是有些焦虑地走来走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里不比天宫,”她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处处是危险,我再说一遍,你最好回去!”
沈绥之继续摇头:“我不回去。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钟琳琅气得冲他连翻了好几个白眼,这个时候干着急也没用了。
“怎么混进来的?”魔宫内外重兵把守,平常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沈绥之淡定地双手一摊:“就这样混进来的。”
“……”钟琳琅无奈,“说说吧,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摸清楚了。”沈绥之来了劲,“每天沉香榭里都会换一批新人,这刚好是个契机,我可以借此正大光明地进来,左右这里也没人认识我。”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钟琳琅站了一会,抬眸看他。
良久,她抬手,将他鬓边的簪花往上扶了扶。
“这一身,挺适合你的。”
她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
沈绥之脸色一黑:“滚。”
钟琳琅只是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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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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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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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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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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