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感觉到,在上位之前,尊上从青玄门回来,就一直不开心。她本以为等尊上坐到了魔君的位置后会有所好转,但情况反而更糟了。
直到前两天,天宫来了位神女。
神女面容不凡,装扮朴素却益发显得楚楚动人。
璇落看见那一刻,尊上脸上的表情就像初春里的薄冰,没有一会工夫就化掉了。
阴沉的脸色下,其实藏着细微的欢喜。
大概,他是没有想到,骄傲的神女,也会为了他,甘愿坠落到尘埃里去。
宴会结束的第一天,神女没有回去,天宫很快就派人过来找了。
好几位仙尊,还没有见到神女的半个影子,就被尊上给赶出去了。
璇落大概能猜到尊上对神女的心思。
可要是惹恼了天宫那一帮神仙,对魔族来说也没什么好处,是以她并不喜欢这位做事任性的神女。
她发现了神女擅闯阁楼,可是神女却告诉她,她是为了尊上而来。
璇落有些不解。
“你这话从何说起?”
钟琳琅叹了口气,“瑾泓没死吧?”
璇落瞳孔一缩。
手中的鞭子被紧紧握住,杀意四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瑾泓未死,你家尊上怎么能睡得着?”钟琳琅侧头看她,眼神有些不明所以,“现在魔族,还有残余的党羽未清吧。”
璇落咬了咬唇,“不要以为你是神女就肆无忌惮,小心我动手杀了你。”
“我说对了?”钟琳琅笑道,“带我见一见瑾泓,我会帮你们的。”
“你以为我会信?”璇落不为所动。
“如果你不信,可以现在就杀了我,我在魔宫没有内应,放心好了。”钟琳琅笑容淡了几分,“我是神女,只身来到魔宫,全是为了傅景策。”
这一句是真的实话。
璇落掂量了一会,才摇头道,“虽然瑾泓没死,可我没有权力带你见他,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你若想见他,还是找尊上去说吧。”
听到这近乎委婉的拒绝,钟琳琅也没有多失望。傅景策戒备心很重,身边大概也只留了那个叫阿陆的亲信,所以别人不知道瑾泓的下落倒也正常,她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瑾泓的日子不会好过。”璇落冷笑一声,“那是他该得的!”
钟琳琅皱了皱眉头。
为什么?听她的语气,她也这么恨瑾泓?
璇落放下手里的长鞭,走到桌前,打开了一个老旧的盒子。
这是盛放傅蓁蓁和枫垣头发的盒子。
璇落娴熟地将盒子打开,垫着的织锦下面藏着一个小小的机关,她伸手转了几下,放着头发的那一层忽然降下去,升上来另一面。
钟琳琅愣了愣。
上次她没有发现这个小机关。
升上来的那一面放着一块沾满血的手帕,透过血迹,可以看见上面绣着的红梅花纹。
璇落示意她过来,拉着她的手腕,然后指尖触碰到那块手帕。
她口中念着什么咒语,一团紫光缓缓照过来,逐渐将两人吞噬。
璇落带着她来到了傅蓁蓁被毒死的那一天。
“看看吧。”璇落说,“看看你要见的人,是如何心狠手辣的。”
她们化身灵体,站在五年前的阁楼里。
这个时候的阁楼布置得十分温馨,傅景策的生母傅蓁蓁在靠着贵妃塌上,手里正拿着一卷书。
她长得很美,傅景策的眼睛和她很像,弯弯的,好似含了一汪潺潺春水。
她还这么年轻。
钟琳琅心里五味杂陈。
不一会工夫,阁楼里走进来一个人。
是瑾泓。这个时候他已经是魔君了,只不过表情很严肃。
他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又悄无声息地坐到桌几旁边,与傅蓁蓁正对着。
傅蓁蓁立即起身,她并没有想象中的惊慌与恐惧,神情淡淡的,动作不急不慢。
“你来了?”
听起来,她好像一早就知道他要来。
“你活得倒悠闲。”瞄到贵妃塌上的那卷书,瑾泓有些讽刺地开口道。
傅蓁蓁给自己倒了杯茶,没有动。
“你应该考虑好了吧?”瑾泓皱起眉头,颇有些不耐烦起来。
她点了点头,沉默了好久,才问他:“答应我的事,你不会变卦吧?阿策他,真的能平平安安活下去?”
瑾泓抬手将一包药粉推过去,双手拢在袖中。
“喝了这个。”他说,“我就保他平安。”
傅蓁蓁死死盯着那包药粉,似乎要将其看穿。
沉默了一会,她抬手,将那包药粉拿了起来,然后洒进茶杯里。
她喝了下去。
钟琳琅心头一紧。
阁楼外的雨声忽然大了几分。wWW.ΧìǔΜЬ.CǒΜ
瑾泓站了起来,室内阴沉沉的,“这是你欠我们魔族的。父君为了让你长生逆天为你改命,碰了最不该碰的命格,最后修为大减,落得个灰飞烟灭的结局,所以你该死。你该滚回人间。”
傅蓁蓁凄楚地笑起来。
瑾泓没有看她,走了出去。
雨越下越大,傅蓁蓁瘫倒在榻上,吐出的血将她白色的衣襟染得通红,也染红了她身上的帕子。
她口中模糊不清地低声说着些什么。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没有人陪在她的身边,连她的遗言,都没人能听得见。
“很难受吧?”璇落红着眼看向她,“这么一个鲜活的生命。”
钟琳琅沉默不语。
她站了不知道多久,只觉得一阵风起,眼前急急忙忙跑进两个人来。
前面的是傅景策,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后面的是个比他略微大点的少女,是璇落。
看见逐渐冷下来的尸体,傅景策愣了一下,手足无措。
璇落大声喊了句夫人。
傅景策反应过来,可是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
钟琳琅听见了他崩溃的哭喊声。
好像天都要塌下来了。
小少年的肩膀十分薄弱,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他一直在喊着娘,眼睛通红。
他本已失去了父君,现在又失去了母亲,魔宫再也不是他的家了。
天下的路有千万条,可他却找不到回家的路。
钟琳琅莫名眼角酸涩。
昨天晚上她梦见了傅景策的死亡,现在璇落又让她看见了他母亲的逝去。
他也算得上是命运多舛的魔道了。
璇落又重新将她带回了现实。
“你也看到了。”璇落的眼睛还红着,“先夫人是个很好的人,若没有她,我早就冻死在外面了。尊上从小就可怜,失去了父君,母亲又被毒死,这叫他如何不恨。”
“我带你看这个,是看在尊上的面子上,你别耍什么心思。”璇落又警告道,“你要是想知道瑾泓的下落,我说了,你就自己去找尊上。”
“这里是魔宫,不是你的天宫。”
她冷冷地扔下这句话,消形走了出去。
钟琳琅叹了口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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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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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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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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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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