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傅景策来是为了观看四年一次的仙门比试大会,没想到他没等到结束就回去了。钟琳琅只庆幸没再看到他,不然得尴尬死。
送走了柳挽衣之后,钟琳琅决定回一趟良栖村的后山,去明淇的埋骨之地。
在青玉面具里的梦魇,她看见了明淇和青黛,他们的出现绝非偶然,一定是有人想把她引过去。按理说事情已然明了,但如果这件不为人知的事一直被反复鞭挞,那就一定有隐情。
这次她是单独行动,正好比试大会进行得如火如荼,大家都看得着了迷,没人管出勤人数有多少,这毫无疑问是个很好的机会。
当初处理完青黛那一档子事之后,钟琳琅就把明淇的妖骨埋在了离山洞口不远的小溪旁,位置很好找。
现在人间已经过完了春节,天气逐渐温暖起来,后山的树发出了绿芽,清澈见底的溪水也开始解冻,流动碰撞间发出动听的淙淙声。
钟琳琅站在溪边,提气静心。
她正在感知明淇的妖骨。
用念心诀将整个地面都探了一遍,结果什么波动也没感知到,更别谈要找的妖骨了。
怎么回事?自己哪一步出错了?
钟琳琅又试了好几次,每次的结果都是以失败告终。
可是好好埋着的尸骨怎么会突然消失呢?
她不信这个邪,捡了根粗一些的树枝,使个小术法让它变得牢固,再依据记忆里的埋骨位置,开始刨土。
钟琳琅十分有耐心地刨了一会,一边刨一边鼓励自己加把劲,没想到都快把地给挖穿了,半根妖骨都没有看见。
她放下树枝,蹲了下来。
青黛死前央求她一定要救活明淇,可是明淇只剩了副白骨,任凭钟琳琅有翻天的本事也救不活他,所以她只好编了个善意的谎言,在青黛死后把明淇埋在风水好的地方。
当时钟琳琅还和傅景策说,只看明淇个人造化,万一出现奇迹复活了呢。但只有她知道,这根本不可能,这么说只是一种心理安慰。
现在明淇的妖骨不见了,排除复活的可能性,那就是被人偷走了?
一副白骨毫无用处,偷走也没什么用。
她捏了把土,灰尘很快就消散于她的指间。
忽然感觉背后有人在看她。
钟琳琅的脊背僵了僵,没有轻举妄动。
“你是在找我吗?”
声音很清透,语调慢条斯理,听起来让人莫名心安。
钟琳琅像被刺痛了似的站起来,猛地转身。
面前之人正是那戴着青玉面具的男子。
他的手里揣着一个暖手炉,上面雕刻着嬴鱼图案,一如在青莲茶楼的那样。
男子长身玉立,透过青玉面具上狭长的眼睛,好似在紧紧盯着她。
“何意?”钟琳琅被他看得非常不舒服,在心里发毛之前赶紧开口,“你多次在青玄门出现,后又把我引进梦魇,到底是何意?”
男子叹了口气,摇摇头,似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今天的天气很暖和,他却还裹着厚厚的鹤纹大氅,握住那盏暖手炉。
“你把妖骨藏哪了?”见他不语,钟琳琅再次发问。
男子似不解地看向她。
“藏?”他忽然低声笑起来,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藏?”
他一边说话一边腾出只手,将青玉面具拿了下来。
长眉若柳,身如玉树,狭长的眼眸里带了几分戏谑,好似勾勒出一汪潺潺春水,只是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
很陌生的一张脸。
他的薄唇微微勾起,笑着说:“我就是明淇呀。”
钟琳琅脑中仿若一个惊雷炸开。
他说他是明淇?他怎么会是明淇??
明淇是妖躯飞升成仙,可在他的身上分明看不到一点妖气,相反还有接近神的气息。
钟琳琅是在青黛死后才遇到面具男子的,间隔时间不算长,按理说空有一副白骨,怎么会这么快复活呢?
复活本就不可能,更何况速度还这么快。
钟琳琅十分怀疑。
“你不信我?”男子看出她的神情,神色暗淡了好几分,不过很快就又重新露出了促狭的笑意,“你看见青黛了吗?”
钟琳琅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她还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明淇。
“她死了,对吧?”他反问她。
他低下了头,钟琳琅本以为他是触景生情伤心了,没想到他突然语气轻快起来,叹息道:“死就死了吧。”
心爱之人死去,他不应该是悲恸大哭吗?就像当初他在南泽台受刑,青黛失声痛哭那样。
钟琳琅不明白他的语气为何像碾死了一只蚂蚁那样风轻云淡。
“你们这些神仙,不早就希望我们死了吗?”男子冷笑。
钟琳琅皱起眉头。
“为什么要在梦魇里让我看见你和青黛?”
男子没有回答她。
“上一次,是小魔神陪我下的棋。”男子走到他的埋骨之地,并不忌讳就坐了下来,伸出纤长的手指指向钟琳琅,“这次你来陪我下一局吧。”
说完话他立即捂嘴咳了好几声,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显得愈发病态。
男子伸手化形,在小小土堆之上搭建了一局棋盘。
钟琳琅走过去淡定地坐下。
不似在青莲茶楼那样多言多语,这次男子将全部注意力都投放到了这局棋上,偶尔只会捂住嘴咳几声。
按照记忆里,这局棋和青莲茶楼那盘几乎一模一样,男子的每一步落子都完美契合。
纵然他真的是明淇又如何,根本不会有人如此死板地复刻一模一样的棋局。
除非……他是故意的。
钟琳琅唇角不动声色地勾起,她右手继续下棋,左手指尖猛然燃起一簇仙火,不等男子反应过来,仙火就飞快地向他飞过去。
男子神情却麻木,不知道反应,僵硬地坐着,眼眸低垂似乎还在打量着棋局,很快就被仙火烧了个干净。
他是分身。
本体的分身。
神仙多半以神化形,分身则是以形化神,两者在某种程度上有相似点,再加上本体力量强大,是以钟琳琅发现不了。
他的破绽,就在这一局棋上。
太僵硬了。
他说他是明淇,不知道他的本体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能如此准确地预测到她要干什么,就像……www.xiumb.com
就像一切都被规划好了一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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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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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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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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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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