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男子站起身来,旁边候着的侍从立即走过去理了理他皱起的衣襟。他生得很是俊美,眉眼与傅景策有几分相似,正是现任魔君,瑾泓。
有些跪在地上的人开始忍不住啜泣,瑾泓被这声音打断,不满地皱了皱眉头,步子顿了顿,走过去疑惑道:“哭什么呢?我有那么可怕吗?”
那些人哭得更加害怕。
瑾泓不耐烦起来,一脚踹翻那些人中的一个,“听着就烦。”
身后候着的侍从立即会意,对着守在门口的卫兵使了个眼色,两名卫兵快速走上前来,将被踹倒的人生生拖了出去。
那个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死命地挣扎着,却还是一边哭喊着一边被拖走。到傅景策面前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死死抱住他的腿。
“救我!救我!”
傅景策刚想说些什么,瑾泓就叹了口气,冷冷吩咐道,“把他的手给我砍了,别弄脏了少主的衣服。”
拽着他的卫兵恍然,抽出刀来。
傅景策立即拦住卫兵,呵斥道,“给我滚回去。”
卫兵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在那儿有点不知所措。
瑾泓冷笑一声,朝他挥挥手让他离开,然后气定神闲地走到傅景策面前,遗憾地摇了摇头,“本以为你从魔宫跑出来能长进不少,却没想到还是让我失望了。你好好一个少主,学些什么不好,竟学会了怜悯这些愚蠢的凡人。”
“我和你不一样。”傅景策也冷笑一声,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几个字。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瑾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伸手拍了拍傅景策的脸,却被厌恶地躲开,“这些人该死,他们知道了你的身份后巴不得你死,我明明是为了你好啊。”
傅景策抬眼望去。
跪着的人有大着胆子抬起头来看着他们说话的,也有抱着孩子不敢吱声的。无论是老人,还是年轻人,他们都有个共同点,就那是眼神里流露着不可掩饰的恨意。
除了顾大爷和顾大嫂,他们跪在前面,却忍不住担忧地偷望着他。
“不关你的事。”傅景策眼底慢慢泛起一层冷色,却又不得不妥协,“我和你走便是。”
瑾泓人多势众,法力远远高于他。傅景策不会去硬拼,他没有胜算。
瑾泓有点惊讶,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妥协。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十分满意地点头道,“很好,察言观色这一套学得很好,比之前瞧着顺眼多了。”
“不过,”瑾泓叹气,“我现在还不想走。”
“你到底想干嘛?”傅景策皱着眉头,表情冷峻。
瑾泓坐回椅子上,侍从立马给他沏了一杯茶,他不急不慢地掀开茶盖,笑道,“之前冥府递了帖子来,说你大闹一场之后还掳走了他们的一位女判官,现在看来倒是真的了。”
他抿了口茶,继续说道:“还有妖殿那里也来了信,说你斩断了妖皇的一只尾巴,还把人家妖丹里的灵气给吸走了,现在他们向我讨要个说法。这些天来,你到底闯了多少祸?”
傅景策沉着一张脸,不语。
“唉,你还是太天真了。”瑾泓见他不说话,很无趣地摇摇头,“整日嚷嚷着不要我管,可最后还不是我替你收拾烂摊子。本以为你长大了,却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愚蠢,竟跑到这荒郊野外待了这么久,真以为自己过上了田园生活?”
“你一定很想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吧?”瑾泓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懒洋洋地伸出手来,指了指正在哭泣的宋姝,“喏,当然是她呀,没有她,我怎么能把那道符咒送给你们呢?”
宋姝察觉到几道危险的目光,抽泣着低下了头。
“不过……”瑾泓转了个话锋,视线移到冷眼看着他的钟琳琅身上,打量了她一番,“冥府的人说错了件事,你掳走的可不是判官,而是天上的神女。”
此话一出,无论是地上跪着的村民,还是站在一边的侍从与卫兵,都震惊地看向钟琳琅。
钟琳琅刚想辩解,就被傅景策伸手拉到了身后去,只听得他说,“她不是。”
瑾泓闻言笑了几声,觉得这个弟弟真是天真得可爱,“真是够蠢的,很像你那个母亲。你以为这三个字就能为她开脱了吗?”
他不提他的母亲还好,一提傅景策就忍不住了,他冲上去恨不得把瑾泓撕成碎片。
母亲的死是他最痛的记忆,他忘不了那天下着好大的雨,瑾泓淡然地从母亲住的阁楼里走出来,他慌忙追过去,只看见了母亲被毒死的尸体。
而瑾泓,这个杀人恶魔,顺利当上了魔君。傅景策忍了他这么多年,只为有朝一日能血债血偿,可这一刻瑾泓羞辱他的母亲,他再也没办法忍耐下去。
钟琳琅知道他斗不过瑾泓,伸手去拉他,连忙出声道,“怎么说你才会信?”
她这话说得突然。
瑾泓拍了拍手,点头道,“既然连神女自己都不承认,那本尊有的是法子。”
话音刚落,钟琳琅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什么意思,瑾泓手掌心就升起了一小团火,那团火紫幽幽的,却带着灼人的温度。
他唇边带笑,然后手掌翻了下去,火团落地,瞬间整个屋子都烧了起来。
跪在地上的人们顿时惊叫,他们慌忙想逃出去,可是这屋子仿佛多了层屏障似的,一走到门口就会被弹飞回去。
火光将傅景策的眼睛灼得生疼,瑾泓站在里面,神色漠然,宛若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傅景策蓄满法力想将火熄灭,法术使出去却被火光吞噬,一点用都没有。
这是魔火,他熄不灭,因为他本身就是魔族的人,只会让火烧得更旺盛。
“神女!”瑾泓大笑道,“你怎么忍心看着你的苍生受苦?”
钟琳琅骂了他一声疯子。
可是说真的,她没办法坐视不管。暴露就暴露吧,她是神族的人,瑾泓没资格杀她。
钟琳琅捏了个引水诀,魔火很快就被慢慢熄灭,行法时候的仙光还未散去,柔和地笼罩一切。
她救困境里的人于水火,村民立即跪拜在她面前,高喊着神女殿下。
脸上沾着灰的阿福看呆了,顾大爷和顾大嫂抹着眼泪伏下身子。
瑾泓鼓了鼓掌,得意地说了句精彩。
“看来本尊果然没有说错,今天的这场戏很精彩。”他似乎兴致颇高,旁边的卫兵立即走过去,要抓住傅景策带他回去。
“少主,抱歉了。”卫兵低下头语气尊敬。
傅景策躲开他们的手,冷冷道,“别碰我,我自己走。”
“哦对了。”瑾泓转过身来,指了指钟琳琅,“还有她,带走。”
傅景策慌忙之下握住她的手腕,想让她偷偷跑走,她却摇了摇头。
去一趟魔宫并非坏事,这对她了解傅景策的过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了解得越多,任务完成得可能性也越大。
走出去时钟琳琅破开了瑾泓设置的阵法,抹除了村民们的记忆。
村民们晕倒在地。
一切都结束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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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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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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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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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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