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姐姐,毓媩姑姑还没吃饭呢!让她吃了饭再干吧,又不差这一会儿。”梨花挡在毓媩身前求情。
海棠轻蔑地撇撇嘴,“该吃饭的时候不吃饭,这该干活了,她又要吃饭?”说着面朝粪车方向努努嘴,“王哥都在那面等着了,快点去,别耽误了我们开局。”
“诶,是你们开局重要还是吃饭重要?”梨花和她争执起来。
毓媩连忙分开梨花,“你们别吵,我这就去。”说完快步向粪车走去。
毓媩从化粪池回到花房已经累的精疲力尽。才到门口,见明慧抱着个大包裹坐在台阶上,“明慧,你怎么在这?”毓媩有些惊讶。
明慧抬眼见是毓媩,高兴地站了起来,“姑姑,您去哪了?明慧来了好几次,都没见到姑姑。”
“姑姑今天有差事没在花房。诶,你来干嘛?”毓媩笑着问。
“我来给姑姑送被褥,这里的被褥又薄又破,姑姑怎么能用?另外给姑姑拿了胭脂、水粉、碳笔还有镜子,又拿了几件衣服和银子,彩霞姐姐说,这里不比养心殿,用银子的地方多,给姑姑多备些。”明慧说的兴高采烈。
毓媩笑了笑,“银子我留下,其他的你都拿回去吧。胭脂水粉啥的在这里我用不着,被褥衣服嘛,姑姑不能在这里搞特殊,入乡随俗吧。对了那些衣服啥的你们看看谁喜欢就拿去穿吧,反正我也用不着了。”
“那怎么行,就他们这些破烂衣服……”明慧这才注意到毓媩满身的污臭屎浆,“姑姑您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弄成这样?”
见明慧焦急,毓媩连忙宽慰,“今天姑姑去各处收肥水去了,然后又送去化粪池。诶,明慧,你知道吗?……”毓媩装出一副兴奋的样子。
明慧的眼泪瞬间就涌上来,“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姑姑?不行,我找他们去。”说完怒气冲冲地冲进花房,毓媩连忙跟了进去,“明慧!”
院子里海棠和几个宫女正围着刚进院子的老王说笑,见明慧进来后面还跟着毓媩,板起脸,“毓媩,这点事你去了那么久,晚上不想吃饭了是吗?”
“海棠管事,还有什么差吗?”毓媩问。
海棠指指粪车,“把车卸了,恭桶洗干净。”
毓媩应声,“好的,毓媩这就去做。”她转身对明慧说,“明慧,你先回吧。”说完走向粪车。
“慢着。”梨花从不远处跑过来,“毓媩姑姑,这卸车和洗恭桶的活不属于你。”按着规矩,卸车应该是车夫干的,而洗恭桶则是由宫女们轮流排班干的。
“梨花,这没你事,干你的活去!”见梨花出面干预,海棠一脸的不快。花房里的宫女,梨花是最炸刺的,她仗着和副管事赵顺强关系好,从来不把海棠放在眼里。
“怎么没我的事?你不能这么欺负新来的!”
见梨花和海棠争吵,车夫老王连忙劝和,“都是姐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别吵别吵,不就卸车吗?我来我来。”说完开始解绳子卸车。
见老王动了手,海棠也适当的做出让步,“毓媩,王哥卸了车,赶紧洗,晚饭前干完。”
“凭什么?今天该轮到你和石榴洗恭桶。你凭什么让她干?”梨花依然不依,她要护着毓媩。
“今天老大说了,以后谁取肥水谁洗,花房人手不够,只能这样。”海棠搬出吴友德来压梨花。
“吴管事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没听到?”梨花瞪着眼睛问。
海棠撇撇嘴,“真是怪事,你耳朵聋听不到就当别人没说话?姐妹们,老大是不是这么说的?”
“是。”“对。”“没错。是这么说的”她身后的几个宫女附和着。
“你们等着!”说完梨花转身去找吴友德。
老王卸了车,海棠指着满地的恭桶催促毓媩,“还愣着干嘛?赶紧干吧,要不你可真吃不上晚饭,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毓媩无奈,明知道她们在欺负自己也只能忍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请问在哪里洗?”
“那边。”海棠指了指东边的小夹道。
毓媩懒得和她废话,拎起两个恭桶向东夹道走去。明慧见了扔下包裹追上去,“姑姑,您不能干!没听刚那位姐姐说吗,她们是在故意刁难姑姑,姑姑今天要是干了,以后会被她们欺负死的!”说完顿足哭了起来。
毓媩放下恭桶,手在衣服上蹭蹭,拍拍明慧的肩,“丫头,姑姑没事,这个世上没有姑姑吃不了的苦,也没有姑姑干不了的差。回去吧,告诉她们没事别往这边跑,有机会姑姑去养心殿看你们去。”
“不,明慧陪姑姑一起干。”说完她转身拎起两个恭桶。
“诶诶诶,你是哪里来的野种?这里是花房重地,闲杂人等不得进入,谁叫你进来的?滚出去。”海棠见明慧要帮忙上前拦住去路。
这下明慧彻底愤怒了,“本姑娘养心殿都出入自由,你个小小花房算个老几,让开,否则别怪本姑娘不客气。”
海棠见明慧只是个小丫鬟,没放在眼里,她双手插在胸前,“小丫头片子,让你滚你就赶紧滚,活的不耐烦了是吗?”
毓媩担心明慧受欺负,自己第一天来花房不想招惹是非,连忙上前劝解,“海棠管事,小丫头不懂事,你别和她一般见识,我这就让她走。”
“姑姑,她们明摆着是在欺负您,姑姑能忍是姑姑大人大量,明慧绝不能忍。”说着上前一步怒视着海棠。
那海棠也是平日里跋扈惯了,哪里受过这个?她一把将毓媩推开举掌就打明慧,毓媩被她一拽,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明慧一分神,脸上被结结实实地挨了记耳光。她二话没有奋起还击,身子一蹿朝海棠扑过去,二人在地上扭打翻滚起来。海棠身边的几个宫女见动了手,一拥而上,把明慧按倒在地,一阵拳打脚踢。
毓媩不顾一切地呼喊着,“别打了,她还是个孩子!”她奋不顾身地冲上去扑在明慧身上,几个宫女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依然拳脚相加。闻讯赶来的赵顺强和几个杂役连忙冲过来将众人分开。就在这时,梨花带着吴友德从外面进来,“怎么回事?”他气急败坏地问。
“老大,这个毓媩不服从安排,还私自带来生人进入花房。”海棠抢着告状。
“吴管事,海棠这是恶人先告状。她非要强迫毓媩姑姑洗恭桶,还说是你说的,她这是明摆着欺负新人。”梨花愤恨地说。
吴友德一摆手,“家里的事一会儿再说。”她指指明慧,“你是谁?哪来的?”
毓媩连忙上前回话,“管事大人,她是我原来的侍女,是来给我送东西的,孩子小,不懂事,冒犯了她们几位,毓媩给她们赔不是。”说完转身要给海棠行礼,被明慧一把拦住,“姑姑!”
毓媩拍拍明慧的肩,“姑姑来这第一天,不想惹是非,你回去吧!”
梨花聪明,心说姑姑这是光棍不吃眼前亏,忙上前劝说明慧,“这位小妹妹,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们管事在,他会秉公处理,你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还是回去吧。”说着硬拉着明慧往花房大门走。赵顺强拿着包裹跑过来,“小姑娘,这是你的包裹吧?”他借着给明慧包裹的机会悄声说,“叫你们的人来。”
明慧踉跄地跑回养心殿,在遵义门门口和顺子撞了个满怀,顺子见她披头散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鼻子和嘴角都流着血,衣服上也有血迹,精神恍惚,就知道明慧出事了,忙一把抓住她,“明慧,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快去,姑姑被他们打了。”明慧哭着说。
彩霞和彩月交了班打算出宫走走,刚到门口就听到明慧的哭诉,“姑姑被打了?被谁打了?在哪?”彩月一下就急了,她大声问明慧。
院子里的几个侍卫、太监和宫女听说毓媩被打也纷纷围拢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我去给姑姑送被褥,等了一天都没见到姑姑,谁知那个该死的管事派姑姑去收肥水,回来还要姑姑洗恭桶,我气不过要帮姑姑洗,她们不让我帮忙,还打了我们。姑姑这会儿一定是被他们罚了……”明慧放声大哭。
彩月听到一半就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不等明慧讲完,人已经冲出遵义门。
“我操他奶!”顺子急红了眼,反身到值房抄起一根棍子直追彩月,众人见状一起跟了过去,只有彩霞站在原地没有动。
来到花房,大门紧锁。几个侍卫越墙而入,开了门,明慧引着直奔后院。
后院里吴友德居中而坐,左右站着二三十几个宫女、太监和杂役,赵顺强和梨花跪在一旁,毓媩被吊绑在树上,后背的衣服被撕开裸露着肌肤,身后有海棠用马鞭子狠狠地抽打,打得毓媩嚎哭惨叫。
彩月等人见了,大喝一声,“姑姑!”风一般冲了过去,顺子最快,飞起一脚把海棠踹倒,彩月过来一把抱住毓媩,哭着说,“姑姑,我们来救你。”
几个御前侍卫训练有素,迅速封堵住所有出口,将花房的人围在中间,用刀指着大喊,“站着别动,谁动谁是刺客。”大家明白,这个时候御前侍卫说你是刺客,一刀下去,你不是刺客也是刺客了,所以没人敢动。
吴友德强装镇定,大声说,“你们是什么人?”他不说还好,刚说完,明慧就指着他说,“就是他,他就是这里的头。”顺子过来狠狠地一脚踹向吴友德的小腹,疼的他弯腰倒地,紧接着被拥上来的太监、宫女们一阵棍棒拳脚,吴友德只有抱着头嗷嗷惨叫。m.χIùmЬ.CǒM
“明慧,打你的还有谁?”彩月问。
明慧瞪着眼睛仔细地辨认,认一个指一个,指一个,彩月他们便打一个。
“住手!”李煜和彩霞走进来,出声呵止住彩月、顺子等人。
“李煜副总管视察花房,所有人都站好。”彩霞大声说。
原本被彩月等人吓得不敢动的宫人们听了赶紧重新列队,规规矩矩地站在院子中间,只剩下被打的几个人在地上痛苦的翻滚。
梨花取来衣服给毓媩披上,彩月和明慧搀扶着来到李煜面前,彩霞见毓媩面色如纸,眼眶淤青,嘴角还流着血,嘴唇在不住的颤抖,一日不见已是憔悴不堪,一声“姑姑”后便哽咽了。
毓媩见李煜,屈膝行礼,李煜连忙搀扶住毓媩,“姑姑,李煜来晚了。”他转头吩咐,“拿椅子来。”话音刚落,顺子已经把椅子放好,众人搀扶着毓媩坐下。
吴友德挣扎着站起,来到李煜面前,“总管公公您可得给小的做主呀,他们这些人进来见人就打……”
李煜挥手打断了他,“你就是花房管事吴友德吗?”吴友德点头称“是”,李煜并不理会他,对顺子说,“顺子,去把园艺处的那善管事叫来。”这园艺处是花房的上级机构,管辖着花房、御花园、艺石营,专门负责紫禁城所有园林景观的施建与维护。
“你刚才说什么?他们见人就打是吧?他们怎么不打别人专门打你们几个人呢?”李煜冷冷地问吴友德。
“就是她们几个打姑姑”明慧愤愤地说,被李煜挥手制止。
“回总管公公,她们几个宫女刚才确实是打架了,她们违反宫规,小的已经处罚了她们。”吴友德硬着头皮回话。
“噢?怎么处罚的呀?”李煜面无表情的问。
“小的罚她们今晚不许吃饭。”
“那你是怎么罚她的?”李煜指指一旁坐着的毓媩。
吴友德自知理亏,半天不敢言语。李煜再次追问,他才怯怯地回答,“小的罚了她一百鞭子。”
“打人的罚不许吃饭,挨打的却要罚一百鞭子,你这是哪家的王法?吴管事还真是高明。”李煜转身指着养心殿众人,“你们打了地上的那几个宫女,作为惩罚,今晚谁都不许吃饭。”大家在养心殿多年,早就有了默契,纷纷行礼表示愿意接受惩罚。李煜又指指地上趴着的那几个人,“你们几个挨打的,依着花房的规矩,每人一百鞭子。”侍卫们上来,抓小鸡一样把几个宫女捆在树上,一顿狂抽,打得几个人哭爹喊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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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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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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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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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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