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最担心的是皇城,允裪很久不问朝政,还是显得弱了些,马齐,你可得多帮帮你的女婿呀。”窗内外传出一阵笑声,马齐会意地笑了,“奴才遵旨,一定不让皇上失望。皇上,奴才还有一事,马尔德报来折子,说昌平爆发疫情与隆恩寺道场有关,他说所有病者都去过道场诵经祈福,或者是他们的家人有去过的。”
“隆恩寺,住持是虹际大师,朕曾听大师讲过佛法,造诣极高,难道是大师染病了?”
“臣觉得不一定大师染疫,也许是大师座下的弟子,隆恩寺僧侣众多,有外出归来染病也是可能的。”马齐在廊下回话。
“嗯,他的道场去的人一定很多,得赶紧停了免得更多人传染。”
“是,奴才即刻去办。不过据马尔德讲,虹际大师和几位有名望的大师傅夏至节前就走了,说是回京有重要的法事活动,只留了一些小辈的弟子。”
“夏至节,重要的法事活动。”皇帝突然想起了什么,问站在身后的苏培盛,“苏培盛,朕记得皇后说要在宫中举办法事,此事后来怎样了?”
“回皇上,奴才听说宝华殿确实是有法事,为疫区祈福,只是奴才还没有去过,不过这事儿是皇后娘娘亲自操办的,不会有岔子。皇上,皇后娘娘在外面等着见您,都来半天了,您看是不是——”苏培盛试探着请示皇上。
“皇后来了,正好,朕得问问她,这可不是小事。”
听说皇上叫她,皇后娘娘在余佳的搀扶下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东廊下,几位大臣给娘娘施礼,娘娘挥挥手示意免了,不等坐下急急问,“皇上,您怎么样了?急死臣妾了。”
窗内传来皇帝的声音,“皇后,朕无妨,是只刚刚出痘,太医说现在开始治疗还来得及,无大碍。我来问你,宫中法事皇后请的是哪位高僧?”
皇后定了定神,“是隆恩寺的虹际大师呀。怎么,不妥吗?”
皇帝思索片刻,“苏培盛,传旨立即封锁宝华殿。方济才,你马上带人去宝华殿道场,要仔细检查所有僧人,看看他们有没有染病的。至于虹际大师,虹际大师,你去将利害关系和大师讲清楚,大师是得道高僧,会配合你的。”
皇后不明所以,低声问身边的鄂尔泰,“好好地道场为什么要封了?”
“回娘娘,前几天昌平发生的数十起病例与隆恩寺昌平道场有关,如今皇上这又染疾,此时不宜将大师们留在宫里做法事。”因着道场是娘娘亲自操办,鄂尔泰讲到这里也就不便说下去。
皇后吃了一惊,凡事都怕细想,细思极恐,说的再清楚明白不过,皇上染疫恐怕与宫中的法事有关,那自己岂不是害了皇上?皇后瞬间便陷入深深的自责,她忽地跪在窗下哭着说,“皇上,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闯祸了。”
窗内的皇上却是话语温柔,“皇后说哪里话,皇后为万民祈福何错之有,又何来祸事一说?别哭,朕染疾那是定数,命里有此一劫,与皇后无关。诸卿先回吧,朕染疾一事不要外传,明日上朝再说。”
诸卿告退,皇帝吩咐,“叫钦天监监正来。”说罢继续安慰皇后,“馨茹,我没事,前几天钦天监监正告诉我,有天狗犯宫,迫使紫微星离宫出逃,朕还以为是皇子会有危险,所以顺着你们的请求让孩子们离开府邸,没想到说的会是我自己,哈哈,所以说人算不如天算,这怨不得你,再说朕也没去过宝华殿,每天又接触那么多人,谁知道是在哪里染上的?既然染上了,就好好医治,没什么的,皇后别为朕担心。”
“能不担心吗?臣妾听说您染病魂儿都吓没了。皇上,让臣妾留下来照顾您吧。”
“不可,染病初期传染性很强,我这里有苏培盛和毓媩他们就够了,你们别再白白地往里搭了。再说,若真是道场那边出的事,后宫就有的忙了,你身为皇后,担子不轻呀。”皇上拒绝了她。
“皇上,让臣妾进去看看皇上,也好让臣妾放心些,这总可以吧?”也不等皇上同意,娘娘起身跑到门口要往里闯,门口的苏培盛和阿善连忙阻拦,“娘娘,您不能进呀,皇上的病传染,很严重的。”皇后已是顾不得身份,硬生生往里闯,没有皇上的死命令,阿善和苏培盛不好强硬阻拦,也只能任由她一个人闯了进去。
“别闹了。”皇帝呵止住皇后,显得有些生气。皇后一怔,毓媩趁机挡住她的去路,“请皇后娘娘戴好遮面巾,不要再往前了,皇上现在传染性很强。”
皇后这才发现,刚刚闯进来的时候竟把遮面巾弄歪了,连忙整理了一下,气势也弱了很多。
“身为后宫之主如此失仪成何体统!”皇上的话略带埋怨却十足温柔,“皇后就坐那边的紫檀塌上吧,看朕也方便些。”
“皇上,告诉臣妾,痘出在哪里?”
皇上微微侧身,毓媩连忙掀开他的衣服后襟,指着上了药膏的地方,“娘娘请看,这里还有这里。”皇后伸长了脖子,凝神仔细观瞧,不自禁地往前挪动身子。皇上哭笑不得,“馨茹,坐好坐好,别再往前了。”
帝后说了一会话,方济才和刘裕铎回来复命。“启禀皇上,臣等到宝华殿查过了,虹际大师非常配合,他带来的人中有三个已经出痘,十三人脉象不稳有染病的可能,这里头就包含有虹际大师。另外据大师说,有四位弟子因为发热已被他遣回隆恩寺了。”
皇帝颔首。倒是皇后娘娘先坐不住了,跪下失声痛哭,“皇上,都是臣妾不好,好心办了坏事,如今铸成大错,臣妾对不起皇上。”
“好了,好了,馨茹,别哭了,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一丝一毫都没有。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宫里的疫情控制住。几位太医,你们有什么好的主意?”
未等方济才开口,苏培盛轻轻进来禀告,“皇上,熹妃娘娘、裕妃娘娘、四阿哥、五阿哥求见。”
皇上皱眉轻叹一声,“怎么传的这么快?糊涂,简直愚蠢至极。让熹妃进来,裕妃带阿哥们马上回慈宁宫,不许再出来。还有,加派守卫,任何人不得靠近慈宁宫。”
因着皇帝不许阿哥出门,索性熹妃和裕妃就每天往慈宁宫来,看看儿子,逗逗孙子,很是开心。早起收拾利索便由玉婷陪着去了,明慧跑来报信自然是扑了个空,急急忙忙又赶去慈宁宫。传信的说,熹妃娘娘、裕妃娘娘和阿哥们都在大佛堂诵经不能打扰,说什么也不给通报。等诵完了经,礼完了佛,明慧才得以把皇上染痘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们,几个人二话没说忙不迭地奔来养心殿。
裕妃和皇子被挡了驾,知道皇上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顾全大局,也只能悻悻离开,乖乖地回了慈宁宫。因着皇后在暖阁内,熹妃破例被允许进入暖阁,见了帝后,行了礼,熹妃便开始梨花带雨般地哭了起来,“皇上,臣妾听闻皇上染疾——”皇帝举手示意她停止,转身对着方济才,“你继续说。”
“臣的意思是立即把虹际大师的人送回隆恩寺,然后封锁起来,防止进一步扩散。”皇上颔首,“嗯,必须的。”
“另外,宫中所有人都要进行检查,凡是已经出痘的和脉象有问题的都不能留在宫里。臣知道这样做不近情理,也可能造成宫中混乱,甚至宫中无人可用,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保住皇宫要紧,毕竟宫里有娘娘还有阿哥。”
皇帝沉思许久,摇头,“宫中所有人都由太医诊脉检查,恐怕做不到,要知道宫里太监、宫女、侍卫、杂役加起来不下四五千人,需要耗时很久。再说把这些人都赶出宫,那岂不是给允裪出了难题?这样吧,先检查慈宁宫和东西六宫,其他的放一放,腾出手再说,办事要讲求轻重缓急。”m.xiumb.com
“臣遵旨,臣马上调集太医院所有人入宫排查。还有一事,皇上请看,这是皇上近几日的行程以及与皇上有过接触的人员名录,名录中不包含养心殿所有服侍皇上的人,他们应该是要禁足的。但是名录中有皇后娘娘、熹妃娘娘、四阿哥,还有众多的王公大臣,为安全起见,他们也应检查一下。”说罢,他把名录呈给皇上。
皇帝赞同,“嗯,这个太有必要了,明日上朝先给这些人诊脉,最好查查他们是不是已经出痘而自己全然不知,就像朕这样。因为开始的时候真是不疼不痒,自己很难察觉的。”说着,他指指坐在对面的皇后娘娘和熹妃,“对了,皇后和熹妃就在这里,你们先给她们看看。朕乏了,先歇一会儿。”
方济才与白镜铭起身给皇后和熹妃诊脉,又请余佳与玉婷帮忙扶着娘娘到皇帝后寝殿查验是否出痘。趁着这个档口,毓媩赶紧安排下给皇上传膳。很快,两位娘娘的检查完毕,没有任何问题,皇帝总算松了口气,“你们要赶紧去给四阿哥查查,索性慈宁宫的人都查了,朕也好放心。”
“是,臣等马上去。皇上,臣还有最后一件事。刚才臣和白院判商量了,皇宫里由臣带队负责,皇城由白院判带队负责,皇上的医治由臣和刘裕铎负责。这样的安排是否妥当,请皇上示下。”
“太医院内部怎么人员调配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朕不管。”皇上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诶?那个赵太医干什么去了?”
“回皇上,刘炳辉玩忽职守,知情不报,无所作为,属于严重渎职,臣正打算撤销他的行医资格。”
“哦?他犯什么错了?”
“回皇上,那赵炳辉五日前就查验出皇上脉象中肺脉虚滑并记录在诊脉记录上,但是他并未上报也没有相应的措施。皇上病情加重,他难辞其咎。”
“朕不明白,肺脉虚滑就一定会是染疾了吗?”皇上疑惑地问。
“回皇上,人体各个器官的康健在脉象上都会有所反映,肺脉虚滑说明肺经虚弱有受损的可能,此次的疾疫主要走肺经,所以肺经突然虚滑,十之六七是染疾的前兆,或说开始。这个时候毒素侵入不深,势力尚弱,几副良药下去也许就没事了;等到出了痘,说明毒素已然生根,此时祛之不易:而后毒素势力强大,占据上风,便开始有发热现象,彼时医治难矣;若到了便脓血,可以说体内罡气消耗殆尽已无力抵抗,这种情况下,神仙救不得。”
皇帝似乎听明白了,不住地点头,“嗯,这就好比打仗,在对方实力弱小的时候要果断出手,斩草除根,决不能拖延到他壮大起来。看来朕此时与它势均力敌呀,哈哈哈。”
熹妃愤愤不平,“这要是放在军队,这个姓赵的知情不报,贻误战机,是要杀头的!”
苏培盛也跟着敲锣边,“是呀,皇上,这赵太医也太——太不像话了。”
一番话把皇后恨得牙痒,“本宫也觉得不能轻饶了他。老太医,本宫问你,能否查出是谁传染到皇上的?本宫要亲手扒了他的皮。”
方济才惶恐,“回娘娘,要查出是谁传染给的皇上,难于上青天呀。”
皇帝微微一笑,“好了,少说些气话。方济才,那赵炳辉在你太医院治下,依律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便是。你们退下吧。”
御膳上来了,皇帝看着不远处坐着的皇后和熹妃不禁摇头失笑,“你们也饿了吧,陪朕吃些?”
二人摇摇头,“臣妾不饿,皇上应该多吃些。”
“是呀,臣妾急都急死了,哪还有心情吃饭。”
“诶,饭还是要吃的。”皇上吃了一口炖鹿筋,“皇后呀,接下来你可是有事干喽,后宫少说也有三四千人,要是闹起瘟疫可不是小事。后宫的事前面的人插不上手,毓媩又禁足养心殿,帮不了你,你的担子可是不轻呀。而且你们也要多加小心,别染上呀。”
“皇上,臣妾不想那些,臣妾只关心皇上的病怎么医治,何时能好。至于后宫,对臣妾不重要。”说到皇上的病,皇后娘娘又哭了。
“糊涂,你是皇后,后宫之主,不说什么母仪天下的大道理,哪有女主人不管持家过日子的?夫君病倒了,就不管家里的事了?竟说些小孩子的意气话。这样吧,我给你找个帮手。”说着他又吃了一口鹿筋,“熹妃听旨。”熹妃赶忙跪下,“朕封你为贵妃,协理六宫事。”
熹妃恭恭敬敬地附身磕头谢恩,“臣妾谢皇上。臣妾必当谨遵皇后娘娘懿旨,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皇帝颔首,“你们得赶紧拿出切实可行的法子来,时间等不得了,迫在眉睫啊。重点是慈宁宫,不能出任何岔子。另外不能缺了宫中日常供应,内务府那边由常明专门负责宫里的物需供应,需要什么你们可交代给他办。好了,你们回吧,朕得想想前面的事怎么安排。”
二人行礼,依依不舍地离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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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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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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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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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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