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进了养心门,站在大殿门外的苏培盛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毓媩姑姑您可算是回来了,这些天都把皇上急坏了。”
毓媩站定,礼貌的施万福礼,“苏公公吉祥。皇上怎么了?没睡下吗?”
苏培盛赶忙回礼,“诶呦,皇上要是能睡就好喽。这几天呀,皇上是饭不思,茶不想,夜不能寐啊。”苏培盛换上了一脸愁容。
“怎么?没人伺候着麽?”毓媩说的是后宫的妃子们。
苏培盛微微叹口气,“皇上都好几天没翻牌子了。”凑到毓媩近前,低声说,“都是为了直隶闹瘟疫的事。”
毓媩点点头,“我在外面听说了,传的挺厉害的。那也不能不吃不睡啊。”
“说的是呢。您快劝劝皇上吧,别坏了身子。”苏培盛知道,这个时候也只有毓媩能劝皇上了。
毓媩点点头,径直进了暖阁。
“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毓媩恭恭敬敬地给皇上行礼。
皇帝正捧着一本书坐在榻上仔细阅读。见毓媩跪在身前,放下书,脸上露出近日来少有的笑意。“丫头回来了,起来,让老爷看看。十几天不在,老爷我总觉得身边缺点什么。”
毓媩站起身嗔道,“合着人家就是老爷身边的一个物件呀。”边说边蹭到皇帝身边坐下,“老爷想丫头没?”声音腻腻的,细若游丝,只有皇上能够勉强听到。
皇帝抚摸着她的手,如同把玩温润的羊脂玉把件,望着她,满眼爱怜,笑而不语。
“哼,老爷一定没想。人家白整天介巴巴的惦记老爷了。”她佯嗔着故意把头扭向另一边。引得皇帝哈哈大笑,“老爷怎么能不想我的仙儿丫头呢?你这话真的是冤枉老爷了。”
“是吗?哪想?我怎么看不出来呢?”她脉脉地嬉笑着望着皇帝的脸。
皇帝揽着她的腰,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老爷想你不是在脸上,是在这儿。”
她一脸娇羞,“老爷!”顺势将头依靠在皇帝肩头,享受着皇帝给予她的温存。
少倾,皇帝关切地问,“饿了吧?朕叫他们传膳。”
她离开皇帝的肩膀,“饿倒是不很饿,刚刚在棋盘街吃了一碗老五家的馄饨。不过老爷要是和丫头一起吃,丫头还是十分乐意的。”她心里想的是让皇帝好好吃顿饭,然后沐浴,再美美的睡上一觉,因为刚刚苏培盛说了,皇上“饭不思,茶不想,夜不能寐”。
“好呀,老爷我还真的是有点饿了。来人。”皇帝答应了。
“还是丫头去安排吧。”说罢,她起身出去。
皇帝的宵夜很快就传到,七碟八碗的一桌子,简单且精致。六色小菜,四款点心,两客甜饮,一锅海鲜粥,一大碗鸡汤馄饨。
毓媩用汤匙盛了一个馄饨和少许鸡汤,放在嘴边吹吹,可口了,送到皇帝唇边。
“嗯,不错,虾仁馄饨,比棋盘街老五家的如何?”皇帝咽了食物问毓媩。
“皇上,味道当然是宫里的好,但奴婢觉得在老五家吃的是回忆,是满满的市井气。”毓媩回着,边夹起些许凉拌鹿筋喂给皇上。在有旁人在场的时候,毓媩总是合着规矩称呼自己为奴婢,“老爷”、“丫头”的称呼都是在他俩私下里叫的。
“说得好。”皇帝嚼着鹿筋,“你一说棋盘街老五家,我就想起当年我俩还有梵梵经常去那,一碗馄饨你俩分着吃,可爆肚你们却是每人抱一大盘子。尤其梵梵,那吃相,哪里有半点妃子的模样。”说完他爽声大笑。
皇帝开心,毓媩自然也是欣喜。“瞧您说的,那还不是怪您带我们出来的次数太少了,好不容易逮到好吃的,还管什么吃相?”
“那个时候朕最喜欢的就是带着你们两个小美人坐在角落里,喝着小酒,听着周围人胡喷乱吐些市井闲言。嘿嘿,美哉。对了,今天你去都听到什么了?有什么好玩的,说来听听。”皇帝显然是来了兴致。
“今天呀,听到的都是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大煞风景,不说也罢。”毓媩边说边往碗里盛海鲜粥,她特意捡皇帝爱吃的小鲍鱼和扇贝。
“诶,说说,朕已经很久没去过那种地方了。”
“那权当笑话,您听了可不能上火。”她看着他,真心不想坏了他刚刚好些的心情。
“他们说保定府闹瘟疫呢,每天都有几百人染病死去,连总督都染病了,还说原本两百文一斗的米涨到一两银子还买不到呢。”
听了毓媩的话,皇帝的脸上立即现出愁容,他摇摇头,叹口气,“传的可真快呀!”
毓媩见状连忙宽慰他,“市井之声,道听途说、捕风捉影、以讹传讹、添油加醋、张冠李戴,他们的话只能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谈,皇上您别往心里去。”
皇帝颔首,“他们说的不可全信,也不能不信。唐执玉染病那是一年前的事,但是曲周确实爆发了瘟疫,是不是已经传到保定府这个不好说,若真的是瘟疫,米价肯定会暴涨。”他轻叹一声,“朕派去曲周的人,十多天了,渺无音讯。”
提到曲周,毓媩猛的想起刘裕铎。“曲周?皇上是不是派刘裕铎去的?刚刚他和奴婢一同进的宫,这会儿应该是在军机处汇报呢。”
皇帝听了眼睛顿时亮了,“苏培盛,快传刘裕铎见朕。”
“嗻。”苏培盛答应着,一路小跑着出了养心门。
很快他又折了回来。脸上用一块三角巾遮住口鼻,来到皇上身前躬身行礼,“皇上,奴才刚出门整好碰到张廷玉大人和刘裕铎,他们正要求见皇上您呢。”
“苏培盛,你怎么这副打扮?”
“回皇上,这是刘裕铎让奴才这样的,他说为防备万一,与他接触的所有人都要用三角巾遮住口鼻。张廷玉张大人也戴上了,他还说,请皇上也戴上呢。您还没见他那付德行呢,把官服和靴子都脱了,赤着脚,只穿了猥衣裤,真是有失体统。”苏培盛嘬着牙花子喃喃地摇头。
皇上思忖了一下,“他说的有道理,让他们进来吧。”
时候不大,苏培盛带了张廷玉进来,行过君臣礼。见只来了张廷玉,皇帝心有不快,心说这个御医办事怎么磨磨叽叽的。
“刘裕铎呢?”皇帝开口问。
张廷玉赶忙回答,“回皇上,他说怕身带污物,不敢面君,请皇上移驾暖阁窗下,他要隔窗奏禀,皇上,您看……”
皇帝颔首,“嗯,亏他想的仔细,准了。”说罢向窗下走去。有太监赶忙搬来龙椅,让皇帝坐下,上了茶,毓媩取出方巾为皇上系在脸上遮住口鼻,然后自己也戴好。
“毓媩和苏培盛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皇帝摒退其余的宫人,“刘裕铎,你可以开始了。”
一直在暖阁窗外跪着的刘裕铎复又起身,朝着一窗之隔的皇上行跪拜礼,“微臣刘裕铎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深夜奏报,打扰皇上圣安,臣万死。”
“行了行了,快说正事。”皇上催促。
“禀皇上,曲周疾疫现已查明,属痘疫的一种。走肺、肠、脾、胃一经,经鼻口传入居多,发展速度极快,从出痘到发热不过七日,高热一般十日内人就殁了,目前尚无药可医。师父和师弟留在曲周,希望能尽早找到医治的办法。”
“曲周城情况如何?”皇帝打断了刘裕铎。
“太惨了,曲周已经是一座死城,没救了。知县张宝庆染病命在旦夕,县丞出逃,县衙无人理事。店铺关闭,药店、米店、布店、杂货店均遭洗劫。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街上只有等死的病人。死尸随处可见,无人收拾,到处弥散着腐臭之气,尸毒弥散,如地狱一般。能跑的都跑光了。”
“跑?不是说已经封城了吗?”皇帝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在旁听得苏培盛和毓媩心惊肉跳,他们知道,这些跑出去的人不知会有多少人已经染上了这种病,他们就如同一个个的火种,会点燃整片森林。这样的道理,皇上和张廷玉岂能不知?
“张宝庆也曾下了死命令,可是守城的兵丁病的病死的死,哪还有能力封城呀。再说都是乡里乡亲的,兵丁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点钱也就都放行了。据微臣所知,大户人家都跑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多是无处可去的。”刘裕铎补充着说。
“得赶紧想办法,不能拖延,绝不能让瘟疫进了京城。”张廷玉在一旁似是自言自话又像是在提醒皇上。
沉默了片刻,皇帝终于开口:“传果亲王、庄亲王、马齐、鄂尔泰、太医院院使、院判即刻进宫。刘裕铎,你先下去,待他们到齐你再详细禀告。”
琇書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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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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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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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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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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