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丫头见着是那天给自己厚衣裳和手炉的人,虽还是有些胆怯,却慢慢靠近满月身边,那小一些的姑娘,大着胆子抓住了满月的手。

  在余二丫的教导下,脆生生的叫了满月一声“小姨”。

  满月自己像是飘在云里面似的,惊喜交加,更多的是心疼。

  两个小外甥女同姐姐一样,吃了很多苦,大一些的荷儿,才六岁,小一些的花儿,只四岁,一路颠沛流离,跟着母亲来了这千里之外的京城。

  “满月姑娘别伤心了,如今你姐姐和外甥女都平安,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倒哭起来了?”崔妈妈不忍心看满月泪流个不停,温柔着开口劝慰她道。

  “正是呢,总以为咱们没有再相见的时候了,不想着,竟早早遇见了,妹妹如今过的好,我也放心。”余二丫强忍住泪意,笑着安抚着妹妹。

  “余娘子,你家来客人啦?”门外一个洪亮的女声传来,一个穿着补丁的婆子一边说着一边进门来。

  满月顿时也惊住了,这不是卖了她的马婆子么?

  “这是搭救了姐姐的那位婶子,如今住在我们隔壁,她女儿和女婿也在咱们庄子里做活呢。”余二丫见妹妹直愣愣的盯着人看,忙出面缓和解释道。

  马婆子上下打量了好几眼满月,却并没有认出她来,只以为是自己从前经过手的丫头,也没放在心上。

  满月明白,她如今不可能认出自己,毕竟十岁和十七岁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

  可,当初若不是这马婆子,自己怎么可能会来祝家呢?怎么可能是如今这样的场面呢?

  满月是感激的,见马婆子又在看自己,上前高兴着,告诉她,自己的身份马婆子有些受宠若惊,虽将以往卖过的丫头翻了个遍,也没想起来她是哪个,却还是高兴着问东问西。

  毕竟,被自己卖了的丫头,如今身份差别太大却还真诚待人的,没有几个,她自己也高兴。

  交谈中知道,马婆子的远房表叔就是这里的马管事,因为是远的不能再远了的亲戚,相当于无,所以要求她们自卖自身。

  因为是逃难过来的,加上这亲戚关系又不是那么牢靠,没办法,马婆子的女儿和女婿,也就是李娇娇夫妻两个,便自卖自身,换了母亲自由身,说起来,也是有情有义,孝顺的两口子。

  满月既唏嘘又高兴,她这次来替主子姑娘巡查庄子,既见到了姐姐一家,又有了马、杨两位管事贪墨银钱的人证,当真高兴。

  只刚刚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以及来这里要办的事情,前几日看着崔妈妈的几个人便找过来了。

  “满月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几人回到庄子里,马管事面色阴沉的像是能挤出墨汁来,盯着余二丫和马婆子几个,恨不得眼神杀死人。

  “马管事也知道,咱们这次过来的目的是什么,既然得了主子的命令,那怎么能毫无建树呢?你当我们真的是一群草包么?”满月也不再奉承着他了,当即拍拍手,叫带来的几个家丁,将屋子里那些账本抬了出来。

  庄子里受了丹桂和薛妈妈她们几个游说的佃户和农户们也纷纷出来了。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地里的活做完了?”马管事怒骂道,还想着以威慑力镇压这些被他两家剥削欺负的佃户和农户。

  满月见人差不多到齐了,坐到椅子上,开口道:“马管事,你虚报新增佃农的数量,以资不抵债的借口,反向大公子支走九千两银子,按说,这些银钱,也该分发到这些农户和佃户手中去。我替少奶奶问问大家,这银子,各位收到了没有?”

  底下的佃农们窃窃私语着,见少奶奶派来的这些人,当真是来主持公道的,一个男人大着声音道:“哪有银子?一根毛也没见着,庄子收成不好,我们家自入冬以来,吃的都是糠麦。”

  “刘柱子,你胡说什么?”马管事愤怒的瞪着那说话的刘柱子,恨不得堵住他的嘴,只不过,被满月身边的几个家丁,将人押住,动弹不得。

  “就是,你问问在坐的这些人家里,哪个不是吃糠咽菜的过日子?”另一个婆子首当其冲的高声骂道,“你自己吃肉喝酒,样样都有,可想过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不是说,粮税只有两成么?”丹桂在一旁疑惑道,这也是她去几个村民家里调查过的。

  “什么两成?这已经是三年前的规矩了,如今,家家户户的税已经涨到了六成。跟马家关系好的那几户人家,才收两成,我们都是六成。”一个年轻汉子说起这事,竟然还淌下泪水来,愤怒交加。

  “梁有田你血口喷人,不怕长口疮啊你。”马管事的娘子这时候才跑了过来,见有人指证她丈夫,立即骂道,身后同样跟着听到消息的杨管事两口子。

  “你家那口子,背着你在外找了好几房妾室了,大家都知道,只瞒着你一个呢,你还维护他?”人群中有妇人嗤笑着大声说道。

  马娘子不相信,骂那妇人:“胡沁什么?你这个贱皮子的嘴,就该长脓长疮。”

  “就是村口那陈寡妇,你男人还送给她好多首饰呢,不信算了。”那妇人接着道。

  马娘子自家骂的欢实,听见这个,有些狐疑,一回头见自家夫婿那心虚的样子,再看人群中那陈寡妇耳朵上的坠子有些眼熟,可不就是她的吗?

  看到这里,她顿时目眦欲裂,也不顾场合,冲上去就打:“我说我那么多首饰怎么不见了,原来是你送给那个狐媚子了……”

  马管事捂着脑袋,四处乱窜,嘴里只求饶。满月见场面不受控制,指使了身边的两个婆子和两个家丁,将人劝住。

  “要打回家打去,还有账没和你们算完呢。”满月呵斥道,看着被两个婆子按住的马娘子,以及蹲在地上,脸上被挠了三道血印子的马管事。www.xiumb.com

  “马进,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这么对我?呜呜呜~”马娘子打累了,声嘶力竭的坐在地上,若不是被两个婆子按着,她还能过去将那狐媚子撕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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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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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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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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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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