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夜间,本是竹棉和香儿守夜,祝芸婳又吩咐说只叫满月一个守夜也就是了。

  院子里的诸位姐妹们,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听见这样的安排倒是都没说什么,反正有人办事,也碍不着她们什么事情。

  只是大家听见翟娘子宣布老太太的话的时候,各人脸上的神色都不尽相同,有担忧、有急躁,也有平淡的,大家的表现都不尽相同。

  “老太太的话,你们也敢反驳?有什么意见,大可以亲自去问问老太太,再不行,姑娘的院子里也容不下你们这些有意见的丫鬟,自己求出去,姑娘也不拦着。”翟娘子的这番疾言厉色的话语,吓得这些丫鬟们自然不敢造次。

  她又环视了周围一圈,见着人群里寂静的样子,也不再搭理,转身打了帘子进了屋子里。

  今夜,她不打算家去了,守夜的人虽换了满月去,可姑娘这个样子,属实叫她放心不下。

  翟娘子走了,底下的丫鬟们面面相觑,见着翟娘子进了姑娘的闺房,她们站在这里只能发一会子牢骚,便也各自散去了。

  大家都以为这禁足只是说说而已,谁成想,就连正月十五的团圆饭,老太太也没叫八姑娘出来。

  索性,在满月和翟娘子等人的安慰下,八姑娘自己也看得开,在凝兰院禁足期间,将柳舅舅送来的那些玩意和书籍挨个玩过、看过去,玩累、看累的时候,又将绣活和手工的东西捡起来,一番忙忙碌碌、充充实实,这次禁足倒是颇有怡然自得的韵味。

  直到了二月初,对凝兰院的禁足令才松动些。

  只是凝兰院的主子依旧被禁足,丫鬟们做活却也是不再受限制的,可以跑腿、传话等等。

  这不,满月这天出门往江氏的院子去送八姑娘这些日子做给嫡母的抹额,刚走到花园亭子的角落那边,就听到两三个小丫头的声音传来。

  “我们太太真心爱护我们三姑娘。”一个声音细一些的丫鬟笑道。

  “这可怎么说?”另一个声音粗的丫鬟问道。

  “我可是见着咱俩关系好才告诉你的,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啊。”

  “你说就是了,我绝对不告诉其他人。”

  两个丫鬟你来我往的,互相发誓。

  满月听见这个,想是二房的两个小丫头在嚼舌根子,也不打算听下去,刚准备走来着,没想着那细声音的丫头又开口了。

  “这不,我听说咱们家里的姑娘都不乐意做那林姑爷的二房,二太太无法,三姑娘又催的紧,二太太干脆从娘家寻摸了一个族里落魄人家的女儿,说是过了花朝节之后,就进林家的门呢,可不是稀奇。”那细声音的丫鬟说着,像是在捂着嘴笑,声音有些低沉。琇書網

  “这可真是稀奇,丈母娘亲自给女婿找二房不说,居然还是自己娘家家族里的姑娘,这说出去不叫人笑掉大牙。哈哈哈……”那声音有些粗的姑娘笑的花枝乱颤。

  另一个丫头低声叫她小声些,她才收敛了些。

  满月听到这里,心里长出一口气,若是她俩说的是真的,自家姑娘的危机这会子才算是真正的解除了。

  那两个丫头不知道又低声说了什么,满月也没听清,直到两人走了,满月才记起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

  放下心里激动的情绪,快步到江氏的院子。

  江氏这会子在处理内务,自然没空见她。

  倒是半夏将她手上的东西拿了去,又悄声告诉满月那两个丫头说的事情,满月连忙道谢。

  从繁黎院告辞,一路小跑着回了凝兰院。

  迎面碰上翟娘子,满月招呼也来不及打,径直跑进祝芸婳的闺房。

  祝芸婳此时已经被禁足将近一个月了,性子越发的安静沉稳。

  见着满月急头巴脑的进来,倒也没跟她计较,照旧拿着柳舅舅从晋州府捎回来的书在看。

  “姑娘这书待会子再看,奴婢有要紧事跟您说。”满月也顾不得规矩,忙忙的将主子手里的书放下,只为告诉自家姑娘这个好消息。

  被人打扰看书,祝芸婳自然有些不悦,只是到底是自己最信任的丫头,她也没多少责备的话语说,就着满月的手将书放下,做出一副听她说的架势。

  “姑娘,太太处的半夏姐姐说,二太太最终将自己家族里的一个女孩子送去了林府,说是过了花朝节进门。”满月只说了这话,也不再开口了。

  “……当真?”祝芸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虽知道自己不用给林嵌之做二房,可到底也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一个处理结果,一时间有些不敢置信。

  见着满月点头,祝芸婳先是放松的一笑,接着又怅然若失起来。

  过了良久,满月瞧见自家姑娘叹了一口气:“不是我自然也是别人,总有这样一个需要被填了火坑的姑娘。想来也是好笑,我没有舍己为人的意思,却还想着悲天悯人为别人可惜,实在好笑。”

  “姑娘,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不愿意,不嫁就是,姑娘身为咱们府里的八小姐,尚且为了拒婚不顾性命,别的人难道不行吗?只是,若是真的有人为了那荣华富贵舍身冒险,这也不是姑娘的错啊,姑娘不必自责。”满月低声劝慰道。

  自家主子,有时候看似很通透,有时候又容易钻牛角尖,需要被提醒。

  “我知道,这件事以后不必再提了,叫院子里的人别出去乱嚼舌根子。我再看会字书,你去瞧瞧桃枝她们学打璎珞学的如何了。”祝芸婳敛了敛神色,又恢复之前的样子,重新捡起桌上的书看了起来。

  恰巧这时,翡翠拿了一匹料子进来,叫祝芸婳选。

  满月见状,答应着悄声退了出去。

  去了东厢房,见着桃枝和素绣领着绿墨和紫砚在打璎珞,香儿和春蕊则教着绯萝和小茶在描花样子,竹棉和丹桂两个各占一处椅子,或是糊鞋垫子、或是理绣线,除了翡翠之外,凝兰院的丫鬟们倒是都聚在一处了,屋子内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倒比主子没叫禁足的时候来的和谐的多。

  小兰第一个发现满月进来,立即放下手中的笔,抓了一团纸张,手指不知有意无意的碰到了桌子上的墨水,苦哈哈的对着满月抱怨道:“满月姐姐,你瞧瞧,春蕊姐姐也太苛刻了些,我才将这个样子画好,她就一把给我揉了,你可要给我评评理,我觉得我画的挺好的,你瞧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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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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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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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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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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