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声止。
老者闭目,无悲无喜,似在回味。
管家带着两名僧人来到老者面前。
轻手轻脚,噤若寒蝉。
“老爷,有客到访!”
“嗯,你下去吧!”
“是!”
待管家走远,老者方才睁开双目。
盯着面前二人,一言不发。
“阿弥陀佛,贫僧见过尤门主!”
老者站起身,大笑不止。
“我说,祁远谷,你少给我整这一套啊!不请自来,必有烦事,但来者即客,不招待又显得我老尤不懂得礼节!”
另一位老僧面带微笑,双手合十。
“尤门主,今日贸然拜访,确实有事相商!”
老者背手走出几步,回首,摆出请的姿势。
“那便书房一叙,如何?”
两僧人弯腰施礼,随其后。
香炉焚香,茶茗飘香。
三人落座。
“祁远谷,杜远山,不知你们另外五位师兄弟如今怎样?”
“贫僧感激尤门主挂念,无地自容!”
“你们几人可是出了名的形影不离,当下怎得却分头行事了?”
“事关紧急,不得已而为之!”
“唉,这一晃,我们都是即将要入土之人了......还有何事放不下的?”
“关系到生死存亡!”
“一路奔波,想必早已口干舌燥,先品尝一下我这茶,如何?”
两位僧人端杯慢饮。
尤门主眺目,望窗外。
“郑远桥,黄远舟,边远岩,池远溪,谭远亭,还有你们两个,想当年谁又不是威震八方的主?”
悠然叹息一声。
“只可惜,万峰林之巅那一战,败北!伤的伤,残的残......从此遁入空门,不问世事!这么多年已过,生死还是尚未看淡?”
提及往事,两位老僧肩头一震。
尤门主依旧自说自话。
“当年与你们齐名的火蛇八义,自翁弘死后,你看看,一个个又成了什么德行?哈哈,话说回来,还是你们几个师兄弟有远见!”
眼中尽是不屑。
“对了,想必你们也知道,将军峰上的财神到便是你们七仁堂的人,除了散去的弟兄,剩余的皆已落草为寇!可是已经忘记了你们堂口的堂规?可悲可叹啊......”
祁远谷咬牙切齿。
杜远山不动声色,轻轻地点了点其手背。
“尤道全,尤门主,你如今家大业大,我们这些个烂人确实不能与你相提并论,但也没有必要如此挖苦吧?”
尤门主捋了捋胡须,得意之情攀上眉梢。
“叙旧便是叙旧,何来挖苦一说?这个罪名,老尤我可担当不起哦......”
端起茶壶,为二人斟满茶水。
“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五毒子,还有天机那老家伙,已江湖除名,皆死在后生之手。老尤奉劝几位还是安心吃斋念佛,颐养天年,江湖之事,就不要操那么多心了!”
杜远山手掐佛珠,手背青筋毕露。
“尤门主,对落入江湖之中的官府之物,持何态度?”
尤道全心中一紧。
果然是为此物而来!
面上却波澜不惊。
“这东西老尤可万万不敢染指,老了,胆儿也小了,现在啊,只研究研究那些精品画作与良品乐器,对那玩意儿真的是不感兴趣!”
祁远谷撇嘴一笑。
“当真不感兴趣?”
“当真!”
“尤门主可不要去做那心口不一之事!”
“笑话!”
尤道全冷冷一笑。
“你们师兄弟不会是卧薪尝胆,准备拿到此物东山再起,一雪前耻吧?”
“我们自觉无任何之耻残余世间!”
“听你此话,便知你心有不甘!”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哈哈哈哈......”
尤道全拿起香夹夹取一香片放于香炉中,又用香箸于香灰上写了个佛字。
“今日来我寒舍,究竟为了何事?”
杜远山善意一笑。
“如今江湖,无极门可谓一呼百应,尤门主亦是一位德高望重之人,各路英杰皆敬仰不已。”
尤道全一脸笑意,不停地捋着胡须。
“杜老弟此话,老尤爱听!”
杜远山端起茶杯,敬向尤道全,一饮而尽。
尤道全指了指杜远山。
“酒是你那么喝的,但茶可不能像你那么喝,得品,得细品!”
杜远山并未在意,开门见山。
“今日前来,有劳尤老兄代我向江湖各路豪杰广发一枚英雄帖,可好?”
尤道全闻言,收起笑意,一脸严肃。
“这可不敢儿戏!”
“绝不儿戏!”
“所为何事?”
“将大家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
“哈哈哈哈......杜老弟,老尤看你是头脑有些迷糊了吧?念佛念傻了?”
杜远山指了指房顶。
“上边之人向江湖中洒了鱼饵,只等收网,一锅炖!”
尤道全站起身,溜达到杜远山身边。
俯下身子,“你有病,病的还不轻!”
祁远谷已经忍无可忍,站起身,怒视尤道全,拉起杜远山便要走。
杜远山却甩开其手,一脸真挚地望向尤道全。ωωω.χΙυΜЬ.Cǒm
“不管我是不是有病,还是恳求尤门主能出手相助!”
尤道全撇了一眼祁远谷,吹了吹胡须。
“帮你?老尤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杜远山沉思片刻。
这一路走来,游说不止,可惜被他人当做疯子。
每一处、每一人都费尽口舌,但却皆是碰了一鼻子灰。
师兄弟们于江湖原来早已无威望可言!
实在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寻上无极门。
没有好处,没有利益,他人怎会卖力?
只好狠下心来!
“我师兄弟可助你子嗣入朝为官!”
“哈哈哈哈......你太小看我尤家了吧,老尤我的子孙后代,自会发愤图强,金榜题名,那是迟早的事儿!”
“尤门主,如今朝堂之上的水有多深,有多浑,想必不用我多说吧?”
“呵呵......”
尤道全只是信口开河而已!
其实他自己深深的了解子孙是块儿什么材料。
真的要他们拿起悬梁刺股之精神,一步步考取功名,岂不是痴人说梦麽?
尤道全背对两人。
“不妨先在寒舍住下,容老尤我好好思量一番!”
杜远山起身施礼。
“劳烦尤门主了,还请尽快,时不待我!”
......
漫天残霞。
一匹毛色如墨的乌骓健马,狂奔在山道之上。
绚烂残阳,映照马上之人。
浓眉大眼,钢筋铁骨。
灰色长发,风中翩翩。
一岔口处。
马儿止蹄,仰首长嘶。
男子好似艰难地选择了一条路。
随后扬鞭,马儿飞奔而去。
不知不觉。
夜色渐浓,无月无星。
苍茫荒野,凄凉萧索,枯草丛中,虫声啁啾。
仍是不见一人影。
男子挠了挠头。
“嘿,不会是我选择有误吧!这他妈就有些尴尬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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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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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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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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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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