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辰安很清楚，像李志这样的迂腐秀才，肯定是不屑于去学阿拉伯数字的，他故意拿出了苏白芜整理的账本，在油灯下说道：“这个就是借贷记账法，李夫子可看得懂？”
李志拿过来一看，登时头都大了。无他，这上面的鬼画符他看不懂啊！琇書蛧
“瞧我这记性，忘了李夫子看不懂阿拉伯数字……”
因为阿拉伯数字是张辰安亲自教的，李志那会都没来，肯定是看不懂了。
“这么说好了，很简单的……”
张辰安走进工棚，在黑板上用石膏粉笔写下了“0、1、2、3、4、5、6、7、8、9、10、11、100、1000、10000”这几个数字，然后在下面标注了汉字的“一、二、三……百、千、万”，还有大写的汉字“壹、贰、叁……佰、仟、萬”。
底下的那些雇工，已经读完了《千字文》，开始跟着张辰安的书写念了起来，张辰安频频点头，这孺子可教啊！
其实，汉字的简化字早就有了，记账时也经常用，所以李志看得懂。
张辰安随便讲了讲对应的阿拉伯数字，李志立马就懂了，他还说道：“以后都用这个记账？”其实他的意思是，难道这样就不容易更改账本了吗？
“不全是，这主要是为了方便。”张辰安说道，“在分、总账这里，要用大写汉字标明的。”
李志恍然大悟，这确实是方便快捷了许多，他努力记忆了一下这些阿拉伯数字，对于没学过的人来说，确实是有点难度的。但只要抄写下来，再看几遍，用几遍，立即就能记忆深刻。
阿拉伯数字最大的好处，就是十进制，且有规律可循。
李志到底也读过书，举一反三也是懂的，很快就学会了。
“你们再念一遍《三字经》、《百家姓》！”
李志有点脸上挂不住，刚刚雇工们都会阿拉伯数字，甚至比读汉字还熟悉，他这个做老师的，连这个都不会，很打击他的威严啊！
“李夫子，我再跟你说说这借贷记账法……”
张辰安教了起来，这李志的聪慧程度，明显是跟张守正不相上下的，都属于算术不开窍类型。不仅学得慢，整体还理解不了。要知道，苏白芜从“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这句总纲中，就已经领悟了一大半“借贷记账法”的精髓了。
可李志呢，张辰安教了几遍，他还是不太懂的模样。
不过也怪不得李志，他都四十来岁了，学习能力其实是在下降的。能快速学完阿拉伯数字都算不错了，借贷记账法什么的，他要是一晚上学得会才怪。
张辰安粗略讲了一遍，还用鹅毛笔在宣纸上写下了精要，才说道：“大概就是这样了，你先记用铅笔记着账，如果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李志深呼吸了一口，他虽然还没弄懂，可他是做过账房先生的，太清楚这个“借贷记账法”的威力了。要知道，大梁朝大部分都是流水账式的记账法，这样的账本，只要是聪明点的人，都能在上面弄点手脚。
李志也弄过，但他拿的都是几两碎银，这还是几年下来的收获。
由于做得隐蔽，前东家根本发现不了。
即便每年都有人查账，根本无法从流水账式的记账法里找到李志的破绽。
那几年，李志过得很潇洒，家里人也过得很不错。他答应张辰安做账房先生，也是在想着过去的日子多么美好。他刚刚没用心去学“借贷记账法”，也是在哀叹以前的日子别想回来了。因为这“借贷记账法”实在是太严谨了啊！
要想从里面做假账，只要后面的数目没对齐，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了。
张辰安要是知道李志的想法，肯定会乐不可支的。上辈子的会计最抓狂的事情是什么？就是总账做出来了，却因为少了0.1块钱，整个会计部门能翻一年的账本，都要找出这0.1块钱！
可想而知，这“借贷记账法”的威力。
当然了，这也是张辰安放心雇佣李志的原因。
别的不敢说，在大梁朝，还没几个人能做假账私吞他的银子的。未来或许会有这样的天才，但有这样的才华做数学家不好么，做假账什么的，划得来？
看着张辰安离去的背影，李志是苦笑连连。
“这小郎君，真的狠啊……”
“先生，我们读完了……”
作坊雇工们眼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要知道，他们每多学一些字，就能明白很多道理。脑子灵活的话，给作坊做出贡献，这工钱就会上涨的。
李志也被他们的求知欲吓到了，他还不知道饥寒交迫的滋味，因为他是秀才，再不济都能去庙会给人写信、写状纸，混个两餐温饱。而这些雇工都是流民，他们太明白饥寒交迫是什么滋味了。要不是张辰安收留他们，他们都能成为乞丐，一路乞讨，直到找到落脚点。
“行，今日教你们一首唐诗，《悯农》……”
李志收敛了心神，还是认真地教授了起来。
……
听着工棚里传出的读书声，张辰安有点宽慰。
流民肯上进，肯念书，说明他们对生活有期盼。
对生活有期盼，那就会对工作上心，那作坊的利益就会被最大限度地保护起来。
这，才是张辰安需要的。
皂化反应虽然简单，可是只要不传出去，他都还能赚很多钱。
翌日，张辰安很早起床了，沿着河边晨跑了一会，又做了个体操，才结束锻炼。
嗯，张守正也被逼着和张辰安一同早起晨练。
“儿啊，做这些有啥用啊……”
气喘吁吁的张守正无奈地问道。
“锻炼身体。”张辰安认真地说道，“身体是一切的本钱，没个好身体，做什么都不行。爹，你的身子骨太虚了，怪不得……”
“你小孩子家懂甚么！”
张守正一阵心虚地斥道，他当然知道自家的事。做为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秀才，他当然是虚的！
张辰安嘿嘿一笑，说道：“做完晨练，爹你要继续练八股文了。虽然我看不太懂，但你写的这些，可能考不中举人啊！”这绝对是大实话，张辰安看得出来，张守正写八股文还很稚嫩，总的来说，就是还处在模仿阶段，破绽百出。
这就跟“借贷记账法”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一个毫无破绽，一个破绽百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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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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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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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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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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