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扬正在那里恭敬地跪坐着,手里随着这次从他父亲手里拿到的河西城防图以外,还有专门为他带来的一块羊脂玉壁,那块玉璧更是通体洁白,看不到任何一点的瑕疵在上面,就算是在最昏暗的灯光都能完整的透过玉体。
秦国的相国甘龙已经年逾古稀,把持秦国的朝政已经足足有小二十年,在位期间和各国交好,更是为秦国图来了近二十年可以在西北之地缓缓发展的好时机,现在秦王年幼,相国甘龙就可以说是秦国权势最为深厚的一位了。
甘龙别无所好,只是最喜欢收集这样的玉器,一般的翠玉或者玉纹杂乱入手干涩的更是不入他的法眼,唯有这样入手细腻,干净透亮的羊脂玉才能让他爱不释手。
只是,朝中却鲜少有人知道甘龙喜欢这样无瑕的白玉是为何,就连舒扬也是在他父亲舒翁的点拨之下才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甘龙一生为相,为秦国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人无完人,他又怎么可能例外呢。在他为相期间,秦国丢了河西之地,只能退守到洛水一线,这就是他心里一根扎在最深处的刺。
本来最有希望收回河西的上一次战斗,却因为那个横空出世的年轻郡守在外围设立的屯兵暗堡将秦军给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虽然最后那位年轻将领还是死在了乱军之中,而他们却也在这次战斗之中损兵折将,最近这五年都没有再启战端。
而随着甘龙的年纪越来越大,这件事情就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在他的脑子里,甘龙也不止一次在梦里醒来梦见河西的城池就在那里,而门口的魏军却在那里看着他,他在那些守城的士兵嘲笑声中被惊醒。
而这五年里,他也想过要重启战事把河西给拿回来,但是朝中的文官包括一向和他站在统一战线的太后也不觉得现在是个好时候,毕竟上一次的损兵折将有些超过这些朝臣的心理预期,没有切实可行的办法和情报,他们也不可能再同意甘龙的提议。
所以,听到舒扬这一次来到相府所为是为了攻下河西,甘龙虽然心里有些心动,但还是摆了摆手说着自己年岁大了,和那些朝臣在殿上吵架这些事情确实也不好再做了,倒是在这里擦拭摆弄这些玉器倒是擅长。
舒扬这些年在军中自然也不是白呆的,他从甘龙的眼神里就知道,这位老相国绝对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只是在这里摆弄一下玉器,饮茶养老的货色,他见过那样的眼神,在他父亲的身上,在甘龙的身上他都见过。
像是一条厮杀完在那里养伤的老蛟,眼神之中还有着旺盛的活力和战斗欲,整个人更像是在等待着自己能拿出可以打动他的东西。
舒扬这个时候才从怀里拿出来那张河西的城防地图缓缓的摊开在桌面上,就像是打开了一幅宝藏。
还不等他开口介绍,一直用余光在那里瞄着舒扬到底能拿出来什么的甘龙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河西的城防图,整个人就这样拿着一个烛台凑了上来:“这是……魏国河西的城防图?”
“大人果然好眼力。”
“怕不是敌国放出来的诱饵吧?”甘龙嘴上虽然还是不太信任这张图的来源,但整个人已经在那里开始一点一点核对起来,早些年行伍出身的他对于地图上的细节本就敏感,现在则是更加明确了一些。
这张图不是假的,上面所标明的暗哨和在城外用以屯兵屯粮的地方是上次战场复盘的时候秦军在那里吃了大亏的地方。
而且河西之地之所以难以攻下的原因之一就是城池修建的巨大且坚固,当年为了加固这座从秦国抢来的肥肉,魏斯从一开始就对这个城池采取了大量的加固。
传闻魏斯当年是将匠作大师公输家的人给请了过来用糯米汁、白粉土、沙子和熟石灰掺和在一起夯筑而成,当年负责施工的公输班要求非常严格,近乎残酷,修建好的城墙,他命人以铁锥检验,凡锥入一寸者,便立刻将工匠杀死,填尸于墙内。
在这种威逼之下,历时六年加固修建而成的河西城池仅仅外墙便足有二十余米厚。号称百万难下之城。更令人害怕的是河西城内有个号称当世第一的粮仓,城墙之上外墙,女墙,跺墙的搭配与运用无一不臻入化境。ωωω.χΙυΜЬ.Cǒm
整个城墙之上几千兵士来回换防补位不仅地面宽阔,守城器械的来回搬运也是方便之极,仅仅弓弩手所站立的马面便六十步立一座,跳出城外来看,所建都不少于二丈,其内的空间大小随地利而定,两边更是能够直直的觑见城角,其上都有楼子,其中强弩劲弓不计其数。
城上的四方角楼更是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往往秦军刚攻到城池五十步以内就已经再也没有办法再往前进行突进了,角楼对于攻城车和远处的兵士调动更是能够看的一清二楚。
魏国的郡守和兵士就靠着这座雄城挡住了他们一次又一次的东出,秦人都在哀嚎,若不下河西,那函谷关以北的风景就和秦人再无关系。
而现在他们内部的兵士流动和城池薄弱处都在这张地图上标写的明明白白,这对秦国来说,更像是一个天赐的礼物。
甘龙细细的审视着这些,看的越仔细心里就越发的吃惊,他现在才明白要攻下这样的一座大城,之前他们派出的军队压根都不够,这最少是需要五十万大军往上不断的填堆人命才能够办到。
甘龙看着面前的舒扬,这才终于正视起来这个之前他没有仔细了解过的不属于他甘家的将领:“舒将军选择现在这个时候将这样的一幅城防图献给老夫怕是所求不只是让老夫过过眼瘾吧?”
“相国大人高见,小人来到这里所求只为一件事。望相国大人成全。”
“想要率军去攻打河西?”甘龙也不跟他兜圈子,直接盯着面前的这个男人“舒将军,我秦国从来不缺能够打仗的将领,凭什么这次要将统帅的位置给你呢?”
“凭小人是河西人,而且这张城防图的来源是小人的父亲。”
甘龙被这个理由挑起了兴致,让舒扬展开去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舒扬就将这一切的事情都完完本本的对着甘龙和盘托出,甘龙听完了之后却是笑了起来。
“魏王倒是想的很好啊,扶持起来这些平民出身的士子用来打压国中的旧贵族,但是他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啊,贵族之所以成为贵族的原因啊。”
现在要说起来这战国的七国态势,表面上看都是各个诸侯之间的争斗,但是哪个国家的后面不是一个个贵族世家的利益给支撑起来的呢?
魏斯觉得老贵族的势力尾大不掉,想着扶持那些平民出身的士子想要去做一些新的国策,但是他们如果真的靠得住的话,怎么会还只是平民呢?
从一群奴隶和平民之中选拔所谓的人才,让他们来治理这个国家,这样的豪赌可不是一个国君该做的事情啊。
甘龙心里对平民的不屑还是有增无减,只是对于那位平民出身的郡守倒是有些兴趣,无论是徒木立信还是要建立常备军的打算,这些都让他觉得这个年轻人还不错。
但是不错的年轻人实在是有些太多了,这种不是秦国的年轻人那就毁掉好了。
终于甘龙对着舒扬松了口:“我倒是可以在朝堂上再提这件事,也可以让你去成为攻打河西的先锋,但是统帅的位置你就不要再想了,这种事还是得问问朝中那几个大家族的人选。”
舒扬藏好了心里对甘龙这个老家伙的腹诽,恭敬的跪拜了下来,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这个统帅是不可能会被他给抢到的,秦国内部的派系丝毫都不比魏国的少,光是他甘家就已经是三代的相国了,这样的家族,在得到这么大便利以后怎么会将军队交给自己这个外人?
他一开始想要的就是先锋,甘龙可能忘了这对他的家族是个机会,对舒扬也是一个建功立业的好时机。
河西,永远是舒家的河西。
河西舒家。
舒翁最近都没有出门,就在家安心的侍弄着花草,没事在家喝喝茶,和郡守之间新政的冲突都好似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就连别的贵族找到他想要让他为那些家里出走去参军的奴隶和雇农去找郡守去讨个说法他都无动于衷,就好像彻底要将河西交给那位郡守大人。
但是在暗地里,宋县令夜里去舒家的频率却从来都没有下降过,对于郡守他们一行人开展的任何一项工作他都了然于心,除了常备军的训练是保密的以外,整个河西都还处在舒家的控制中。
他就像一只在那里假寐的老虎一般,闭上眼睛在等待着猎物放松警惕,等到时机成熟,已经忘却了危险的猎物就只能乖乖的成为他的盘中餐。
只是今天宋县令倒是给他带来了一个有趣的消息。
“你说他们一行人当中的那个女子从郡守府搬了出来,开始在城中给那些平民做讲学了?”舒翁合上了手中的书,脸上还带着疑惑不解的神情。
“是啊,舒老,到今天我才知道这一位原来是鲁国那味位失了势已经被灭了的鲁国公子的千金,她直接搬了出来就带着几个小厮搭了一个棚子开始在城中讲礼了。”
舒翁嘴角除了刚开始的疑惑,听到颜宁要讲礼之后便更觉得有些不屑:“讲礼?鲁国倒是讲礼,结果国力倒是日渐衰弱,他们要是讲礼的话,鲁国公子作为嫡长子怎么会被人刺杀,她流落到魏国的地界上呢?”
“这些老生常谈的东西,他们倒是一点都不肯放下啊。”
宋县令这个时候眼睛一转,凑到舒翁的面前说道:“这个小女子我们倒是还可以利用利用啊。”
“你,什么意思?”
“舒老您想,她跟着这个郡守一起到了这里来,明显是和郡守还有那个能打又难对付的墨青关系匪浅啊,等到公子率人来攻取河西的时候,我们把这个丫头给扣住,那么这两个人怎么都得分心啊,到时候万一攻击不顺利,我们在身后给他这么一刀,也够他们受的啊。”
舒翁看着宋县令在那里笑而不语,眼神玩味的看着面前这个他之前一直没有觉得在家里成气候的小辈:“老夫倒还真是年纪大了,居然没有看出来你还有这样的头脑。”
“那就照你说的那么做吧,能让这些小子们输的再彻底一点,这也算是功劳一件。”
转眼又是清晨,夏日的河西城里,唯有这早上和傍晚的气温是最好,卖早点的铺子也是早早的就开了门,可是和往常不同的是,今天的早点铺老板却是早早的将准备好的早餐售罄就打烊了。
他着急去城西郡守府的旁边去听一个姑娘讲学,那个姑娘喜穿白衣,偏偏一张脸长得更是白的那叫一个欺霜赛雪,那个姑娘搭了一个棚子,每日的清晨和傍晚都在那里讲学,讲儒学、讲礼法,声音更是软糯动听,让人听着都好像是泡进了温泉里一样舒坦。
偏偏这位姑娘对于谁来听也没有什么要求,你是贩夫走卒也好,你是稚子孩童也罢,只要你来听就行,那个姑娘还在说什么“有教无类”端的是一个好看又善良的女子。
今天早点摊的老板收摊收的有点晚了,等他赶到的时候那位姑娘讲学的地方早就已经是人头济济,他已经抢不到在最前面的位置了,只能在后面人头涌动处想办法站的高一点在那里远远的看着那位姑娘在那里讲学了。
早点摊老板边看还在那里边想,这样一位心地善良知书达理的女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婚配,要是还没有婚配的话,万一自己哪天成为了这样一位姑娘的夫婿该有多好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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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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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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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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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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