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对劲……龙子炎四处张望。
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可是他真的分明就看到这份守则在区区几秒前还不是这样的内容!
那是他出现的幻觉吗?这不可能不是幻觉了!怎么想都是幻视吧?
他应该回病房吗?
他向着唯一开门的病房走了一步。他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月,都住出点儿感情来,此刻面对已经熟悉的房间与全然陌生的走廊,不用说都知道到底是哪边更有吸引力。
龙子炎迟疑片刻。
指尖上的血差点滴在地上,被少年立刻反手擦在衣摆上。他不能留下什么痕迹……尤其是自己的血之类。xǐυmь.℃òm
不知为何,他下意识感觉那是危险的。很糟糕,他应该回去。这份须知上的暗示也很明显了,如果你出现什么幻觉,你就回到病房去盖上被子休息。而哪怕是还没看到这份规则时的那个正常的医院一定也是这样的——这本来就是病人应该在床上休息的时间。
可他下了床,拼着割破手被发现的危机也要来到这里。
龙子炎有些恍惚地想。
他在让自己陷于危险之中。他应该回去,另寻他法。
不是吗……
他……
但他往前走,灯光是那么昏暗发黄,照得前路好像都充满了危险。
前边护士值班的地方一个人都没有。龙子炎敢担保这里本来应该是有人的,白天的时候护士有时候忙得脚不沾地,他路过的时候偶尔会看到她们连饭都来不及吃。
一片死寂。
龙子炎走到了中间的分界线。这里也有电梯,但他不太敢搭,总感觉电梯里不太对劲。而且医院的电梯门为了不夹到人关得很慢,到的时候又很大声,如果这里其实是有其他人的而又被吸引过来,他就无了。
他的左边与右边各是一条走廊,走廊没有灯,只有最深处的灯牌闪着荧荧的亮光。
左边的灯,是绿色的,标着紧急出口。
右边的灯,是红色的,同样标着紧急出口。
他应该去哪个?龙子炎想起爸爸说过的话。
他说你千万不要无脑服从别人塞给你的规矩,而是要去思考它背后的成因。
写下这份规则的人是为了什么?他想要别人达成什么样的结果?龙子炎想,那些东西真的只是幻觉吗?他在服务区闻到的异味,他在超市里听到的谈话,这里真正的病人可能感受到的突发的地震,闻到的臭味,接受到的邀请,只是因为病而产生的幻觉吗?
但如果有机会验证呢?会不会就像他来到这个医院的第一天做的血检一样,发现曾经在那边吃过的氯氮平的代谢产物仍然流淌在他的血管里?
如果每个世界都是一个类似“图层”那样的真实存在,那么他们是否,只是碰巧遇到了,两个图层叠加的时刻?在那短暂的时间过后,交叠的轨道就分开。
——那么,现在正在这个短暂的叠加态里的他龙子炎,应该去往哪一边?
龙子炎左右四顾。
红色的那一侧紧急通道,是最初那个没熄过灯的走廊上贴着的。
那个时候还什么都没有发生。
而绿色的那一侧开始,开始有病人出现地震、臭味、邀请等的幻觉。
那证明那里已经发生重叠?
龙子炎略一思索,向着左边走去。
他的步子仍然不快不慢,努力维持着尽量的安静,没有发出太多声音。
虽然这样,脚步声仍然在走廊上回响。甚至有时候他不太能确定那是不是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
抑或是还有什么东西跟在他后面。
他走进黑暗的深处。
紧急逃生通道的门没有关,里头的楼梯间灯反而是明亮的,符合它逃生通道的定位……龙子炎想。
他在四楼。他往下走,同时小心地让门慢慢关上,以免门合上太快被意外锁住。
三楼。他试着推了推离开楼梯间的门。
是开的。
再向下走。
二楼,他再次确认离开楼梯间的门。
仍然是开的。
他抵达一楼。
一楼的门也是开的。
龙子炎心想,如果这个时候他推开门走出去,离开医院,或许他在这个时空中就自由了。弄点东西换点钱,他还记得家里的地址,可以打个车回家。可能贵一点儿,但是爸爸会帮他给钱的。
哪怕这个时空里可能也存在一个龙子炎,但如果他们俩长得一模一样,爸爸不可能弃他于不顾。
到时候他可以与自己沟通,确认情况。
——这样想着,他继续往下走。
确实是这样,他也相信他能得到自由。但他来到这里,已不是为了自由。如果问题不解决,那么他无论是回到家还是住院,仍然会一直依赖于药物,成为它的奴隶,一天不吃药,他就一天被这些问题给困扰。
他要的是真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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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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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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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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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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