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家的进度上略有偏差。
这回倒不是规则怪谈厚此薄彼,龙芯那边是有记录的,这次完全是同时发生的,就是要搞事情,并且不让靠后被搞的人可以抄前边的人的答案。
进度有参差的原因是,镇民们确实开骂,但天选者反应不一样。有些人受到攻击之后下意识地就会反击,从而立刻就被当作证据确凿地按倒了。也有些人第一时间也是向自己的家人求助反击,可并没有得到预期中的援助。
只有个别人与龙子炎一样保持沉默。镇民们见他木讷而毫无反抗之意,嘴上说得难听,一时倒也没有来拉扯他。
而那些求助于家人们的天选者,竟得到了自己都始料未及的答案。
“他这段时间确实很奇怪。其实不出这档子事,我都觉得他是不是有了什么毛病。”
“我们都很担心。”
“之前我也想过要告发,只是一直狠不下心来,是我错了。拖了这么久才说。”
“他晚上有没有出去?不知道,我睡得很死。出去了我也听不见。”
这些堪称逆天的发言直接让天选者们都沉默了。
别说家庭观念受龙国文化影响一直非常浓厚的雅洲观众,连向来与家人较为独立互不干扰的西方人都顶不住了。
“不是,这是家人?这他妈是家人?”
“我对打游戏的时候的大腿态度都比这好。”
“等下……所以之前那些担心的眼神,那些……那些根本就不是在担心天选者的安危,而是觉得天选者可能有问题?”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这些人一方面愿意与天选者分享珍贵的粮食,另一方面却又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出卖他们?为什么?人怎么可能这么分裂?还是对待同一个对象?就像你对待余情未了但是又恨之入骨的前女友!”
弹幕飞快刷过。年轻人打字都很快,大家纷纷表示不解。
好一会儿才出现一些别的声音。
“不理解是好事。如果你们经历过20世纪的那些动乱,无论是岛上的白色恐怖,还是种族清洗的余波,或者……某地的大变革,就会知道,什么叫‘划清界限’。”
“不划清界限就全部一起死。对于一个家庭而言,要存续下去,是接受可能损失一个人,还是连累全家陪葬,并不是很难作出的决定。给他饭吃的唯一理由可能是,这样他并不是死在自己手里。”
“其实他们并没有主动去告发天选者,说话的时候也没有说得像其他镇民那么难听,这都已经冒了险了。换成以前……一个人成分出问题,全家不管怎么讲都会受牵连的。”
观众并不是全部明白,许多人并不明白,潜意识只是接受了规则怪谈故意升高难度的事实。
反正有问题都是活动主办方的错,去怪那个存在的规则怪谈主办方,还是比理解一些自己并没有经历过的东西要简单得多。
“难道现在就是要死?”有跳着看、这时候才刚回到直播间的人难以置信地问。
“不,并不是。”有人回答了他。
“你特喵的倒是说啊!搁这水字数呐!”
“之前的例子里,有脱罪成功的,还记得吗?有且仅有一例。每个副本里都有。”
“卧槽,是那个吗”
“是啊,天选者们应该自己也注意到了……走苟活路线的,只要随波逐流地做事就能得到这部分信息,这个唯一受到指控却仍存活的例外。”
“而且,规则怪谈给你把路都铺好了。俗话说‘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既然是对方背叛在先,横竖也不是天选者真正的家人,这个时候背刺对方,于情于理,都没什么难做的了吧。”
“也别说什么你道德水平很高,决定自己背下硬扛也不要诬蔑无辜的人。现在蓝星几乎所有的国家都开始受到那半透明虚影的影响了,个人的道德满足在这种大局下无关紧要,再坚持就是傻逼。”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你会把你妈卖到妓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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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并不是一个需要讨论的问题。在听到家人并没有站在自己一边为自己作证后,所有的天选者——是所有的,立刻就理智地选择了对存活最有利的唯一选项,像老杨告发杨嫂子一样直接跳反说自己都是被家人害的。
规则怪谈当然不会给他们设定像杨嫂子那样遇事就脑子一片空白、不懂得为自己分辩的家人。大道理谁都会说,真轮到自己头上其实并不想死。
然而镇民毕竟没有读过书,真要辩论起来,都被天选者简单地几句话就绕了进去。
如果龙子炎只是普通地讲道理就能忽悠到不少逻辑思维不够好的普通人的话,经历过专业训练的天选者在这方面可就比他要专业很多。二十天过去,他们已大略习惯了这些人粗俗直白的讲话方式,只要不是长篇大论,基本也可以做到不掉马。
这其中只有十二个没有发生任何争执的例外,因为这十二个天选者所在的家庭,只有他们自己与母亲。
他们在整个小井镇的面前,指认了母亲。
所有的母亲,都毫无挣扎地承认了自己犯下的莫须有罪行。因为事情实在进行得过于顺利了,所以没有再经历更多的鞭打与审问,人们直接架起了十字架与柴火。
熊熊烈焰中,母亲大声地指责着自己的孩子,骂不绝口,用词粗俗,以至于镇民无法不相信她们是真正的女巫。那些话太难听了,就连最没有素质的镇民也退得远远的,天选者也被人群裹挟着走到远处,隔着黑烟什么都看不清。
在直播间镜头没有去拍的角落,黑烟与火焰之中的母亲,沉默而温柔地注视着远处自己的孩子。
你知道她不会把你卖到妓院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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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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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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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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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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