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司羽往他身后看了看:“他们两还没起来?”
“打了一夜拳,怕是累了。”
夜宸渊一脸憔悴地在她对面坐下。
兰司羽体贴地给他剥了一个煮鸡蛋,拿帕子包了让他敷眼睛。
“钰儿睡觉的时候喜欢将白日里学过的都想一想。白日要是习武,晚上就打拳,白是要是写了新诗,晚上就说梦话背诗。
睿儿胖,睡觉难免会打呼……”m.χIùmЬ.CǒM
说着说着,兰司羽感觉得对面没动作了,不由抬头去看。一抬眸,就看见夜宸渊双目灼灼地看着自己。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迟疑地问:“饭粒粘脸上了?”
“不是!”
夜宸渊突然伸出手,穿过桌面抚着她的脸,心疼不已,“那几年,很辛苦吧。”
自她回京以后,看她和孩子们的习惯,便知道她跟其他妇人不一样。
京城贵妇哪有自己带孩子的,虽说是主母养着孩子,但是衣食出行都是奶娘和下人操持。
但睿儿和钰儿却都是样样都自己来。
入夜,别人家的孩子自由奶娘带去睡觉,夜里发生何事,若孩子嘴拙不会告状,又有哪家主母会得知。
兰司羽在主院的两间大屋隔成两间房,孩子们一人一间,孩子们独立,但是只要发生危险,她就能第一时间发现。
她看起来对孩子放手不管,其实事事俱细。
所以睿儿虽然口口声声娘亲好凶不温柔,可是一听到有人说娘亲坏话立刻就生气反驳。
那六年,她习了武,开了药堂,带着孩子,事事需要亲力亲为,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兰司羽“啪”一下拍开他的手,往他碗里夹了一筷爽口萝卜:“赶紧吃饭,大清早的煽什么情。”
远远站着的下人们捂着嘴窃笑。
夜宸渊也不恼,呼啦啦地喝着粥,问:“对了,父皇还问罗凌的情况怎么样?什么时候可以和谈?”
“没这么快,这可是换肾。”
“北胡那边的八百里加急到了,北胡使团已经出发了。父皇的意思是最好能在北胡人到之前跟西凌的和谈能结束。”
兰司羽扯了扯嘴角,她倒是想罗凌明天就能好呢,但可能么?
不过这个消息确实让兰司羽有了危机感。
北胡使者如果到京城发现他娶的王妃死了,只怕会故意趁机刁难,到时候还得费心对付他们。
兰司羽急了,对病人的态度便不那么好。
她拿着病例,带着太医到罗凌房间巡查的时候脸色便分外凝重。
罗凌吓地心脏都跳快了很多。
兰司羽拿着听筒听着他的心跳,皱眉:“心跳这么快,剧烈运动了吗?”
罗凌紧张地有些发抖:“没、没跑,没跳。”
兰司羽抬了抬眼皮看他:“自渎了吗?”
“噗!”
跟着巡房的太医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罗凌自认阅女无数,也还是被这话惊地震掉了下巴。
兰司羽一抬手把他的下巴给合上了,面无表情地说:“脱裤子,打针。”
她转头看向陈太医:“今天你来打。”
陈太医好开心,终于可以上手了,立刻颤抖着手接过兰司羽取好液的针管。
罗凌对年老手颤抖的陈太医充满了排斥,要在以前,他绝对不能接受树皮一样苍老的触摸自己的皮肤。
兰司羽在一旁教学:“取髂前上棘和尾骨连线的外上三分之一处注射。陈太医,手不要抖,没事……可以了,可以扎了……好,现在缓缓推动……”
陈太医把颤抖着手把药液推完后,兴奋地将针头拔了出来。一激动,拔的时候别了一下,把本来咬着牙忍着痛的罗凌痛出一声惨叫。
兰司羽淡定地夹了酒精棉给按上了,酒精的刺激宛如火上浇油,罗凌单薄疲弱的身体如秋风扫落叶般颤抖了一下。
换药的时候,兰司羽指导着陈太医把原来的胶布撕下来,换上新的。
陈太医没个轻重,撕拉一下,罗凌觉得自己的皮被生生扯掉一片。
等好不容易查完房,换完药,罗凌就像一棵被牛蹄踏过的小草,柔弱地趴在了床上,看着兰司羽瑟瑟发抖。
以至于后来的每一天,兰司羽都会换一个新太医去给罗凌换药打针。她在一旁教学一边说:“要珍惜这次机会啊,这样的病人可不多见。看再多的书都没有亲自实践过重要啊。
将来你们都是京师医学堂的教员,自己做不好,将来自己教学生……”
罗凌这才知道兰司羽这是拿自己当实验人了,他曾经想过拒绝,兰司羽却一本正经地说:“太子殿下,我也是为你的将来考虑。现在这个方法只有我会,如果有一天,我不幸英年早逝,那就没有人能为你续命。
我现在把太医们都教会,你才能更无后顾之忧啊。而且,这是一种遗传病,你一旦有,你的儿孙也可能会有。
要想你们西凌王朝千秋万代,我也得让太医们学会,代代相传啊。”
罗凌病体沉重,头皮发麻,虽然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还是有些感动:“是我误会宸王妃苦心了。”
兰司羽傲娇地点了一下头,带着太医走了。
廊外,太医和兰司羽的对话传入罗凌的耳内。
“王妃您不是说太子殿下这病,最主要还是换肾,但我们现在只是打针,换药,将来太子殿下复发,我们也无法为太子殿下医治啊。”
“小林太医,你知道我学了我长时间才能为太子殿下换肾吗?”
“多长?”
兰司羽信口胡诌:“二十年。”
“二十年?宸王妃不是才二十出头么?”
“我小时候在相府的时候就喜欢给小动手换内脏,比如把狼心换给狗啊,把猪肝换给牛啊,就不停地做实验。这六年我在江南又专门建了实验室研究这门技术,所以给太子做手术才能顺利。”
“那我们也要二十年后才能给太子手术啊?”
“可不是,所以为了太子殿下我也得长命百岁啊。哎,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培养出一个给太子儿孙做手术的大夫……”
兰司羽十分沉重,罗凌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熄灭了。
若是兰司羽教出很多能救他的大夫,到时候他就不依赖她,随便从大周俘回一个太医,再以他子女亲人之命相威胁,还怕对方不救自己?
但若教出一个大夫要二十年,万一他中途又复了,没了兰司羽,他岂不是死定了?
看来有生之年,他的性命就要握在兰司羽手里了,而西凌的命运也要交到大周皇帝手里,再无反转了。
后来兰司羽看到罗凌眼里彻底没了欲望和野心后,不由对皇帝万分钦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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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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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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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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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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