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舒服过了。
班主急急忙忙出了相府,往兰花巷去了。
兰花巷门口守了两个人,见班主过来,挺凶地让他快点。
班主连忙又一人给了一锭银子,才推开了破旧的木门。
厅中坐着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老妇,有些微胖。妇人的皮肤有些黄,但气色已经比同同龄的妇人要好很多了。
班主过去细细打量,那眉眼跟记忆中的有些不大一样,但人老了不都那样子么。
老妇人听见有人进来,缓缓抬头,有些茫然地看着班主,然后迟疑地说了一句:“你是……小六?”
就这一句,班主“噗通”一声跪下去:“娘啊,可想死儿了……”
班主足有六指,故名小六。
这事除自己家人,没有任何人知道。赵氏也不知道。
老妇人也抱着班主的头,慈爱地抚、摸着。
班主哭的泪流满面,一个劲地问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好不好,可否病着。
妇人一味地说好好好,也是哭地泪流满面。
可能是哭声太大,不一会守在外面的人便闯了进来,不耐烦地对他们说道:“你们哭这么大声干什么,把人都引过来了。赶紧离开吧,否则被发现了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那两人说着话就进来要拉班主,班主很是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老母亲。
老妇人也是不舍地拿着帕子直抹泪。
班主出来,看到巷口确实不少人走了进来,连忙抹干净脸往相府走。
虽然说不上几句话,但是好歹说明只要银子给够了就能见上面。
班主刚走到街上,突然想起准备给老母亲在托老所打点用的银子没给,匆忙又折了回去。
但那巷子里早已空无一人,他连忙拉住一过路的人问:“适才站在这里的两位差大哥往哪里去了,你们可看到了么?”
路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差大哥?就刚刚站在门口的那俩?”
“是啊。”
“那不是兰花巷的混子胡大胡二么。什么时候成差大哥了。”
班主心头一颤:“不可能吧……”
“就是胡大胡二,我们这条街的人都认识他们。刚刚我看见他们跟百花楼的老鸨一起往百花楼方向去了。你要不信,去百花楼看看就是了。”
班主顿时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他娘被赵氏送进妓院做了老鸨。
后来路人再说什么他都听不见了,怒不可遏地往百花楼去了。
兰司情正在数班主给她的银子。
她只是略施小计,花了点小钱,就能得到这么多银子,简直就是意外之财。
她心里很是得意,万万没想到班主看着这么精明的人,竟然这么好骗。
果然人不能有弱点,一旦有,就容易失去脑子。
兰司情来回数了好几遍银票和首饰,才将匣子收了起来。
班主推门而入,那目光狠戾无比,简直要吃人。
班主已经去百花楼确认过了,那不是他的娘亲,那就是百花楼的老鸨。
他忍着心痛,看着兰司羽一字一句地问:“你把我娘弄哪儿去了。”
兰司情还兀自狡辩:“不是叫你见过了吗?”
班主满心恨意,哪里还顾得上身份,一把掐住兰司情的脖子,瞠目欲裂:“那是个鸨子,你拿了我那么多银子,竟敢拿个老鸨作我娘。”
兰司情整个人都被他从椅子上提了起来,一张脸涨地通红,喉咙火辣辣的疼。
眼看着班主发了狠,她也不敢再瞒,只好如实道:“你爹娘已经死了。”
班主手下一紧:“你说什么?”
兰司情喉咙被掐地直翻白眼,艰难地说:“我说你爹娘早就死了。我娘怕你伤心,所以没有告诉你。”
班主整个人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地喃喃:“死了?”
兰司情趁他怔愣之际,一把开他,退后几步说道:“没错,我娘说人要有个念想。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班主双眸失了神,小时候爹娘将唯一的吃食给他,而他们自己吃观音土冲击的画面不住浮现。
他比阿弟大上四五岁,幼时的记忆历历在目。
这些年,他为了报答赵氏,替赵氏做了很多缺德事。他自知罪孽深重,所以终身不娶,让阿弟娶妻生子,传终接待。
如果爹娘早就死了,那这些年前他为赵氏杀过的人,做过的恶要算怎么回事?
班主看着兰司情的眼底露出狰狞的光,兰司情向来懒得抓住人性的弱点。
她往后退了一步,冷声道:“你今日若敢动我一根手指着,你弟弟和红衣每个人都不得好歹。你那小侄子进的官学,还是我娘亲安排的吧?”
“小侄子”三个字重重地砸在班主头上,让他顿时失了力气。
是啊,他是沾满鲜血的侩子手,可是弟弟和侄子清清白白,他们还有未来。
班主再也不敢动兰司情一下,缓缓转身,离开兰司情的院子。
王嬷嬷知道他跟兰司情有秘密,从他进门时便避地远远地,将周围人打发了。所以院中并没有下人见到班主出来。
第二天,是相府表演红衣戏法的时候。
副班主心里兴奋,早早起床去找班主商议表演事宜。谁知一进门,就看见班主躺在血淋淋的床上,手腕上切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人早已没了气息。
他愣住了,半天才发出歇斯底里的惊叫:“大哥!”
府上许多人围了过来,下人们议论纷纷,事情很快就闹到了兰相跟前。
兰司情闻风赶来,不禁掩唇轻笑。这可太好了,自己死了,青荷的事也就了了,死无对证。
原是戏班先上,红衣在后。现在戏也听不进去了,许氏给兰司羽送了信,告诉她今日不能看戏了。
兰司羽接到信就赶紧赶了过来,她有些担心,人死在了相府,副班主会闹到衙门去。
兰司羽赶紧到相府,却见一切如常。原来竟是兰司情出面,给了些银钱,便将人打发了。
“这班主是赵氏以前救助过的人,所以兰司情几句话,人家不但不怪罪,反而因为班主在相府割腕自杀而愧疚不已。连银子都不要便将人带出去了。”
许氏有些感慨:“没想到赵氏竟还曾结下过这样的善缘。”xiumb.com
善缘吗?
兰司羽眸光微闪,仿佛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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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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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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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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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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