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叶子衿呢?
她跟着慕易曦逃离了。
这一点,叶子衿记得。
贺杭更不会忘记。
想必贺杭此刻想杀了她吧?
叶子衿想。
再联想到第一次在叶家湾见到贺杭时,那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叶子衿更是浑身一凉。
“贺杭,你还好吧?”她竭力让自己镇定,小心翼翼地问,为的是不激惹对方。
贺杭笑了:“很好啊。”
见贺杭笑得自然。
叶子衿松了一口气。
却又听贺杭说:“只可惜你不在身边,若是有你在,就更完美了。”
叶子衿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贺杭的车开得很快却很稳:“别紧张,我不会伤害你。”
“那你这是为何?”叶子衿不解地问。
“你父亲想见你。”贺杭说。
“我没有父亲!”叶子衿断然拒绝。
“去见一面吧,他的日子不多了,审判结果出来了,死刑,后天执行。”贺杭的声音竟然有几分轻快。xǐυmь.℃òm
叶子衿怔住。
林炫被公检法带走的事情,她在新闻中看到了。
她当时内心没有丝毫波澜。
那个人虽然是她的父亲,却只生了她,没养过她一天。
那样的人原本就不该为人父的。
何况,他做了那么多恶事,早该受到法律的惩罚了。
但她没想到,真的会判死刑。
贺杭接着说:“他情愿捐出亿万身家,以求免去一死,但没能如愿。”
叶子衿呼吸一滞。
她想到了一句话: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曾经的林炫为了钱不顾害人性命。
现在,他挣得了亿万家产却连自己的一条命也保不住。
钱那么多,有什么用呢?
“想不到,林氏那么强大的一个企业说倒就倒了。”贺杭又说。
“你好像很高兴?”叶子衿突然问。
贺杭笑了:“自然,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笑着笑着,他忽然咬牙切齿地说:“林炫罪该万死!让他这么容易地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莫名地,叶子衿心里突然极为不舒服。
纵然林炫罪孽深重,但此时此刻,她不想听到别人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就好像她自己罪孽深重似的。
同时,她也似乎明白了什么:“这就是你找我的原因?”
“对,我要让林炫死不瞑目!”贺杭恶狠狠地说。
市看守所。
叶子衿见到了林炫。
才一月多不见。
林炫就好像老了二十年。
之前,他看起来像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可此刻,他老态尽显。
鬓角的头发有些发白,脸上也多了几道皱纹。
看到叶子衿,他笑了。
“我想不到,我亲生的女儿把我送进了监狱。”
那天。
慕易曦带走了叶子衿,让林炫大失颜面,他暗中派人追杀叶子衿和慕易曦。
但他的人没能杀了慕易曦,反倒将他们自己暴露了。
之前,他的人总是做事干净,虽然恶事没少做,但很少留下把柄。
可这一次,却被慕易曦的直升机队撒的网将携带枪支的保镖全部罩住,并且他们动武的场面也被慕易曦拍了视频,直接送到了省公安厅厅长的手里,人赃俱获,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所以,林炫认为是叶子衿让他走到了这一步。
“不,你错了,你恶贯满盈,也到伏法受诛的时候了。”叶子衿平静地说,“我在叶家湾的时候,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你让多少个家庭妻离子散,家婆人亡,你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
与林炫这个没有给过她一口吃的父亲相比,叶子衿更同情的是给过她一碗饭给过她一口水的父老乡亲。
即便叶家湾的人什么都没给她,她也是向着被林炫害过的每一个人的,她为有这样一个罪恶的父亲而感到悲哀。
她以为她说这话会激怒林炫,却不料林炫说:“你说的对,我恶贯满盈,早该死了。”
说到这儿,林炫换了一副近乎哀求的表情说:“子衿,爸爸不怪你,爸爸知道,爸爸亏欠了你太多太多,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只求你能原谅爸爸,好不好?”
叶子衿沉默。
这让她怎么原谅?
原谅一个曾经抛弃她的母亲,前几天又试图要了她这个做女儿的命的男人?
林炫哀哀地等了片刻,终不见叶子衿回答。
他似乎明白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对你们母女做了无法宽恕的罪行……”
他的模样,可怜极了。
不知怎的,叶子衿忽然心一软,脱口而出:“爸,我原谅你。”
林炫原本不抱任何希望了,猛地听见这一声,他原本已经黯然的眼睛亮了,不可置信地望着叶子衿。
渐渐地,他的眼睛里涌出了泪水。
他想不到,他会在这一刻感受到真正的父女亲情。
曾经,他那么爱林珑,林珑也喊过他无数次“爸爸”,但从没有哪一次,如听到叶子衿这一声“爸”让他内心震颤,他忽然觉得他第一次做父亲,忽然心里甜蜜了,这是从来没有感受到的幸福。
而在玻璃幕墙这一侧的叶子衿,看到林炫流泪,眼中也忽然一片潮润。
她真想过去替林炫擦擦眼泪。
但这是不可能的。
“子衿,谢谢你,谢谢你……”林炫像个孩子似的哭着说。
他哭着在一份文件上签上了字。
这几天,林炫一直在犹豫,是将财产全部捐出去,还是全部给了叶子衿。
现在,他下了决心。
签好字后,他将文件交给了一旁的律师。
叶子衿注意到,看到林炫签字,贺杭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狞笑。
却听林炫说:“子衿,爸爸希望你和贺杭过得幸福,希望你们逢年过节,能在爸爸的坟头上烧点纸。”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林炫到生命的最后时刻,更深切地感到子孙后代的重要性。
怎么说到她和贺杭了?
叶子衿纳闷,刚要开口。
贺杭却一把接过她手里的话筒,对林炫说:“爸爸,您放心,我会好好‘爱’子衿的。”
爸爸?叶子衿忽觉不妙。
贺杭笑着对叶子衿说:“我从今天开始,是林家的女婿了。”
接着,贺杭望着林炫,讲了一段话,大致意思是,他家的企业怎么破产,怎么被一个大企业收购,他的父母怎么离他而去,他怎么怎么的缺少家庭的温暖。
一个字一个字,一句话一句话,贺杭都说得意味深长。
林炫的脸色忽然大变。
贺杭虽然说得平静。
但话里的意思。
林炫此刻才全都明白了。
贺杭所谓地会好好“爱”叶子衿。
自然是好好地“折磨”叶子衿。
折磨叶子衿,就是对林炫最残忍的报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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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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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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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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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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