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屁孩大有让她一直呆在这里的意思,不仅不让她走,自己也天天不回家,不是给她苦得要命的药,就是糊得要命的鱼,苏云喜深刻怀疑自己是怎么被救活的。
“粟粟,尝尝我今日的手艺!保证比昨日好多了!”
少年端着碗,大步走进来,身上的雪如灰尘一般随风落下,落了满地。苏云喜无奈地接过,这鱼汤面目全非,让她都不忍心再看下去。
然而西禅的眼睛亮晶晶的,莫名像只摇着尾巴的小狗。苏云喜心一横,喝下一口,腥味混着苦味,味蕾顿时溃不成军。
苏云喜欲哭无泪,愈发想要赶紧离开这里。
她拖着虚弱的身子爬起床,在西禅疑惑的目光下走到门口,然后扶着门,吐了。
西禅尴尬地走过去,及时递上一杯水,他也是第一次照顾人,更是第一次洗手作羹汤,以前看娘亲做的还挺容易的,实操起来也确实容易——
容易失败。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雪景茫茫,在阳光下跳动着光点,雪花片片,慵懒地昭显着存在感。
苏云喜突然道:“是不是快要新年了?”
“嗯,再过几日就是除夕。”
西禅从怀里摸出一个红色的小吉祥结,串着一颗细腻澄澈的青玉珠子,下头挂着流苏,他略有得意:“我编的,如何?”
苏云喜一愣,这个小挂饰倒是比鱼汤强多了,虽没有那么工整,但看出来用了心思。她点点头,毫不吝啬地夸奖:“很好看。”
西禅笑起来眼眸弯弯,他抓起苏云喜的手腕,放在她手里:“送给你。你是第一个收到我礼物的人哦。”
下的雪不知何时又细密起来,成了帘子,把屋子与外头分隔两半。
苏云喜看着手里的结,心想,再等等吧,等新年过后。
……
西禅不知从哪里找来红灯笼,挂在门口,还是白天,就已经把灯芯点燃了,成了这青与白的清寒里,唯一跳动的暖色。
这么多天过去,苏云喜的身子已经恢复得不错,她扶着西禅下梯子,腰间的流苏一摆一摆的。
“西禅,要不再贴个春联?”
苏云喜总觉得春节要来,没有点吉祥话不太完整。
西禅神秘一笑,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他指了指灯笼:“你再仔细看看?”
苏云喜顺着西禅手指的方向,绕到另一面,灯笼上竟写着一串小字——“庆良辰,盼今朝”。
算不上吉祥话,但看着暖心。
难怪西禅抱着灯笼回来时,就是不让她碰,原来还藏着这么个小心思。
苏云喜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少年的头发披下来,蓬松柔软,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西禅愣了一愣,眼前的小丫头个头也小,揉他的头时还得踮着脚尖,原本苍白的小脸,因为寒冷冻得鼻尖通红,眉梢的喜色也让她灵动许多,唯有那双平淡无痕的眼睛,藏着安慰,让西禅莫名想起了娘亲。
他敛眉垂目,伸手就掐住苏云喜的脸,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笑容灿烂道:“一报还一报!”
西禅从二楼直接跳下去,十分轻盈,逃跑一般进了竹林,没入雪帘。
那丫头也太瘦了,脸上都没点肉,刚好今日除夕,去集市上买些吃的给她补补!wWW.ΧìǔΜЬ.CǒΜ
苏云喜仍然难以置信,西禅没用多大力气,脸上想必连指痕都不见,但她还是宛若五雷轰顶。
即使身体年龄只有十几岁,心理年龄也有一千多岁了,被一个小屁孩当成小屁孩掐脸,苏云喜觉得这事可以列入人生耻辱,若拿到工作站诉去说,是肯定要被笑话的。
苏云喜悠悠叹口气,主要是看着西禅那张脸,她实在生不起气来。罢了,就当哄弟弟玩儿了。
今夜除夕,看看还剩哪些食物,给他多做点好吃的!
天色渐暗,瞧着依然细密的大雪,可西禅还没回来,苏云喜坐不住,她走出门,扒着栏杆,脚尖不由自主地踢着底下。
约莫十分钟后,她终于拿起门边的油纸伞,脚步匆匆,身后那座青色竹屋,在阴影下添了一层灰色,唯有跳动的烛火,和鲜艳的红灯笼,渐渐明亮。
苏云喜走进竹林,地上的脚印早已被新雪掩埋,她猜不准方向,只好扯着嗓子喊:“西禅!西禅——”
没有回应,天地空寂。
许是因为雪景刺得眼盲,或是身子依旧亏空,元气不足,苏云喜喊完后觉得脑子嗡嗡的,难受至极。
她使劲摇摇头,在身旁的竹子上刻下记号,才朝着一个方向走,那里有片池塘,西禅常常在那里捕鱼。
积雪没了脚踝,每走一步都会有沙沙的声响,苏云喜休息一会儿,再次刻下记号。
来到池塘后,苏云喜并没有看到人,她这才想,西禅可能不在竹林里,竹林虽大,终归有边,只是自她醒来后,从没出过竹林,她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地方。
西禅似乎也从没出去过,每日带来的食物,都是在林子里猎的。
苏云喜这样想着,她调转了方向,看着一路的记号,找着出去的路。
久到月亮挂起,星光点点,苏云喜终于走出竹林。
然而出来后,她就不知道路了。
这里像是荒郊野岭,没有行人,没有房屋,唯有一片白茫茫的雪。
苏云喜揉了揉眼睛,刚踏出一步,就被绊倒。
小身板磕到地上,再抬起头,她发觉自己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这下连走路都成问题。
苏云喜摸索着站起来,着实是下不了脚,她有些犯愁,剧情还没开始她就瞎了,这还怎么做坏事。
这时,她听到了沙沙的声音,有人踩着雪过来,脚步轻缓,不疾不徐。
那人走到她面前,苏云喜眯着眼睛,依旧只能看到白色一片。
或许这人就是穿的白衣服。
忽然一根棍子轻轻点了点她,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抓住。”
苏云喜下意识伸手,触感像是竹竿。
她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太听话了些。
这人的语气温和,温和里带着无尽的疏离,毫不掩饰,又叫人无法讨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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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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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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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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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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