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毅奔出宫殿，朝着霓裳离去的方向追了没多久，便看见了女孩站在大会赛台上孤单的背影。
他慢慢放缓了脚步，然后再放缓，再放缓......
刚刚想得简单，做一些不当人的事情，然后把这种因果给断了就行了...然而，此刻越接近这个女孩，心中就越紧张...
言无伤说脱离因果，就成为了这个宇宙中孤单的个体，那便意味着因果这种东西，不是某个世界专有的，而是遍布了整个宇宙......也就是说，言无伤说“漏嘴”的这件事，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天道给自己设定的，而是这个宇宙的因果定理...这是言毅紧张的原因之一。
至于原因之二，就是需要用什么方法去拒绝。言毅不是真正的变态，光凭“扭转因果”这种看上去确实有些荒谬的理由，就去继续用那种恶心的方式伤害一个伤害过的女孩...相识了那么一段时间，嘴上继续说点坏话还行，要再讲得过分一点，说实话，他已经难以再做出来这样的事。就像今天骂人的时候，明明可以更凶一点，骂得更难听一点，可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蠢丫头”，已经有点下不去嘴了。
所以综合两种原因，他现在放缓了脚步，那“一往无前”的冲劲，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去了。他不知道现在自己的心情究竟是什么样的，复杂得无法描述，只能在脑中迅速的思考，想要找出任何能帮自己摆脱“困境”的正确的方法。
霓裳是问道境的强者，在言毅脚步声很远，甚至刚出大殿的时候她就已经听到了，身形微微一颤，小拳头在玉腿旁捏紧，似乎在纠结犹豫着要不要直接飞走，躲过与他单独的会面。
一步，两步...
赛台上的身影没有移动。
言毅走到了赛台上，停下脚步。
霓裳深吸口气，慢慢转身。
四目相对，一触即分。
空气诡异的安静，好似流动速度都变慢了，让人“呼吸有些困难”。
漆黑的夜空没有星星，只有一轮皎洁的残月挂在天边，银光铺洒而下，驱散静谧的黑暗，让站在石台上的一男一女，能够很清晰的看到对方精致而复杂的脸庞。
沉默良久，男人率先开口...
“师妹。”
“嗯。”
“为何独自一人出来散心？”
“听到了一些事...心神不宁...”
“什么事？”
“师兄晓得。”
“......”
言毅将视线聚集到她的脸颊上，看到她目光闪躲，轻声道：“师妹，你真的相信因果就代表了绝对？”
“......”
霓裳抿嘴不言，不知如何回答。
莫非师兄认为因果可以改变？
因果代表的是注定会发生的事情，不管信与不信，结果都不会改变，特别是在修为更高之后，这种感觉就会越明显，除非...能高到直接跳出因果，比如老祖，他是自愿涉及进来的，因果无法强迫到他的身上。
而道主之下，凌霄的事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小剑一定会到未来，告诉过去的言无伤关于凌霄的一切，否则，言无伤根本不会说出那些话。Χiυmъ.cοΜ
只是...既然是必定会发生的事，那岂不是代表......
言毅见她不答，淡淡道：“未来的事我确实不知道，我也相信老祖说的一些话，但是...”
霓裳低声道：“但是什么？”
“但是那只是别人眼中的因果。”
“......”
别人眼中的因果？
霓裳蹙眉...你的意思是别人看到的不算数，自己的因果自己可以改变？
她沉默了一会，漂亮的大眼睛转了转，突然对上了他的视线，捂嘴笑道：“师兄，你真笨。”
言毅愣了愣，没想到她突然笑了起来，皱眉道：“何出此言？”
“师兄既然相信老祖说的话，便该知道，只有达到了老祖的境界，才可以脱离因果。那么道主之前，自己做出的所有选择与决定，都是因果之内的，比如......”
霓裳看着他，意思很明显：比如你现在说的这些话，都是毫无意义的，因为都是在你来之前注定会出现的场景，注定会被说出来的。
所以信与不信，根本不重要...
“......”
言毅能看懂她的眼神，怔了怔，低下头去思考...
半晌，他脸上露出了然之色，终于明白是自己的角度出现了问题。
当把角度提高之后，很好理解：一切都是因果。自己从宫殿跑出来，是注定会发生的事情，与霓裳说这些话，都是因果之内写好的草稿。自己所谓的“断绝因果的决定和想法”，其实也是在因果之内注定会发生的事情，是注定会产生的思维。
连“妄图脱离”这种想法，都是注定了要产生的...他一个问道都还没达到的人，还没有那种本事去摆脱因果。
一切都是徒劳的，挣扎与不挣扎，都会成为因果之中必然出现的画卷...
这个世界，暂时不会存在道主，只能认...
微风吹过...
有些朦胧尴尬的氛围全部散去，言毅索性直接摊牌道：“师妹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能确切表个态？”
霓裳咬着红唇，道：“我这番解释师兄不是都听懂了吗，既然知道这是人力不可抗拒的事情，那么我说什么，有用吗？”
“额？你解释了？”
“我的眼神你不是看懂了吗？”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
言毅沉默。
没用...
不管自己和师妹表现出什么样的态度...结果都是注定的。
只是...
很难受...
很难接受这种被因果操纵的感觉。哪怕主观意志再怎么跳脱，也都是被限定在因果之中...而结果都摆在了那里，那么还要这种无谓的挣扎过程做什么？像是做戏给谁看似的，还不如直接略过。
有很多人修炼，就是不想有这般烦恼，想要从过去和未来中抽离，比如言无伤。他们就是为了摆脱这种...像是有人给自己设计了一个人生，发生的事情都是在预料之中的，与这天道所谓的计划，如出一辙。
需要绝对力量才能脱离的限制......
真的没机会了？
言毅神色慢慢低落下去，面前的霓裳却突然娇声喝道：“师兄就那么讨厌我吗？！”
“......”言毅眼中带着茫然，被这一道带着灵力的娇喝声震了一震，下意识道：“怎么会......”
“哦~”
女孩脸上的复杂瞬间消失，此时满脸俏皮，莞尔一笑，轻声道：“原来是这样啊。我之前虽然知道师兄是因为某些原因才会故意气我的，可是却不知道师兄到底对我是什么印象。原来根本就不讨厌嘛。”
“......”
言毅呆呆的看着她，那灵动的双眼里带着一丝狡黠......
诶？？
我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我......
这......
淦！这算是被套路了？！
这女人刚刚不是一脸紧张羞涩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言毅呆滞了一会，突然指着她，颤声道：“我知道了，你，你不会是...从宫殿出来的时候就？！”
霓裳嘻嘻笑着，眨眼道：“做给师兄看的啊，就为了刚刚这一下子，看出师兄的内心。”
“你一直都在装？！”言毅一脸的难以置信。
不是，你这丫头也太能演了吧？！就等着本公子心神不宁的时候来这一下？！
原来小丑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根本不是她？！
“我猜到师兄要说什么，而我只要顺着师兄的话回答一遍，送给师兄一个‘带着问题的答案’，师兄就会沉思，会陷入情绪的变化当中。师兄会想要怎么换一种方式来拒绝我，会想要说什么话来气我，对吗？所以我就借着师兄自己给自己出题目的机会，来测试一下师兄啦！”
“......”
心理学带师？
趁着本公子心神放松的间隙问这种问题？！
言毅无言，完全不知道能说些啥，心中装入了一大堆疑惑。
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聪明的？
她为什么这么问？她的目的是什么？
她为什么会想到测试我的...潜意识？
她不可能喜欢我的！那她为什么要这么问？！
最主要的是...老子的潜意识里怎么会不讨厌她呢？！不应该啊！她不该是我和联盟之间最大的绊脚石吗？！
霓裳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微撅着小嘴，笑道：“现在到师兄表态了，不讨厌是什么意思呢？”最新网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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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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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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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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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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