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虽说还有两个姨娘,只不过一个是丫鬟抬上来的,另一个是小门户里买来的,都上不了台面管事。加上安芷自个能干,安成邺倒是从没担心过安芷会管不好家。所以安芷屋里的一应俱全,都是按她自个喜好来摆设,没人能管她。
起床洗漱后,安芷画眉时,冰露拿了两套衣裳来,“小姐,这是咱们前一阵子刚做好的新衣,您瞧瞧今天要不要穿它们?”
冰露拿的两件都是娇俏颜色,以前安芷热孝穿不了,现在孝期过了,便不用顾忌了。
安芷回头瞥了一眼,莞尔道:“粉色那件吧,踏春想来多数小姐都想穿青色应景,可同一种颜色多人穿了,那就成绿叶了。”
“小姐穿什么都好看。”冰露由衷地夸道。
安芷确实穿什么都好看,她身量高挑玲珑,模样更是无可挑剔。两年前她送哥哥去军营,见到的人都念念不忘,也因此把她传成了京都第一美人。
打扮好后,安芷刚准备出门,有小厮来传,说老爷请她过去一趟。
安芷到了会客厅,刚进门,就瞧见安蓉一身粉色站在安成邺身后。
巧了。
她们想到一起去了。
不过同样的颜色,穿在不同人身上,效果可大大不同。安芷是落落大方的明艳动人,安蓉则畏畏缩缩小家子气,谁主谁仆,一眼便能认出来。
“芷儿你来了,瞧你们姊妹俩想到一起去了,都是仙女。”安成邺有事求安芷,语气柔和不少,他也希望安芷能借坡下驴,别不识抬举弄得大家都不好看。
从进门时看到安蓉,安芷便知道安成邺在想什么,“您打了自己的脸面就打了,别拿外室女和我称姐妹,辱了我的面子丢死人。”
“安芷!”安成邺拍桌怒目,“你非要闹得那么难看吗?”
“是您非要闹得那么难看吗?”安芷眸光一转,化作锋利的刀锋瞪着安成邺,“一个下九流生的外室女,您若私底下当个宝也就算了,非要领到家里来,外头人可都是在笑您不要脸面呢。今儿个您打的什么主意,不用说我也知道,您也别做梦我会带她出门。而且您也别想让她去林家宴会,不然我有一百种办法让她当众流产!”
未婚少女怀孕被人知晓,那可是全家跟着一起丢人,连带家族里的其他女人都会婚姻艰难。安芷是不在意这辈子嫁不嫁人,但她知道安蓉不敢冒这个险。
安芷懒得看安蓉假惺惺,放下话就带着冰露出门。
~
林府。
林书瑶今天一身鹅黄迎春镶金边蜀锦裙,在一众贵女中,娇嫩又不失尊贵。今日她是宴会的主角,来人多半会捧她几句。
迎了大部分的宾客后,林书瑶便开始招呼客人赏花品酒。
“林姐姐,今儿怎么不见安家小姐?”问话的是赫典录家女儿赫冬梅,她父亲和安成邺在一个衙门办事,两人互相看不上眼那种,连带着两家女儿也是仇敌。
林书瑶一直在等这个问题,她昨儿听说裴钰去安家退婚,可惜自己之前花费的时间,又急着想踩安芷一脚,她最讨厌安芷那副什么都可以,骨子里却谁也看不上的清高。
林书瑶浅浅笑了下,“估计是有什么事给绊住了。”
赫冬梅哼了一声,眉峰一转,掩嘴笑了起来,“我看她是不敢来了吧。”
这话一出,四周都静了下来,因为裴家是大家族,裴钰又是这些贵女们以前看得到高攀不到的贵公子,所以裴钰去退婚的事,她们昨儿都知道了。
林书瑶详装怒了,“赫妹妹,你可别这么说。安妹妹是有苦衷的。”
“她的苦衷就是太自视清高了吧。”赫冬梅说这话是一点不客气,往常因为安芷定了裴家的亲事,她才让着安芷,眼下一个弃妇,同样是四品典录家的女儿,她又凭什么要再相让,“本来就是高攀裴家,结果整天板着一张脸,哪个男人会喜欢!”
“那赫妹妹你说说,你是怎么讨男人喜欢的呢?”安芷从廊下走了出来。
她听了有好一会儿,挑着赫冬梅的错处才出来。
赫冬梅嘴巴张了张,又抿紧,脸颊绯红,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你别胡说,我才没有去讨……讨好谁!”
安芷先和林书瑶点头笑下,说了声抱歉来迟了,才坐在赫冬梅对面,“那你没有讨好过,又怎知男人喜欢什么样的,林姐姐,你觉得我有说错吗?”
安芷笑眯眯地看着林书瑶。
林书瑶是主人,不好为了帮谁而挑起矛盾,至少在明面上不能,只能转移话题夸安芷今儿穿得好看。
听此,安芷故意站到林书瑶边上,拿自己和林书瑶对比,“姐姐今儿也不错,黄色很适合你,像晚霞一般梦幻呢。”
不知是谁,听到这话时,噗嗤笑了一声。
晚霞是马上要落下的太阳,形容什么年纪的女人都不合适,可安芷却在众人面前拿来夸林书瑶。
林书瑶心中诧异得很,往常安芷虽说不好接触,却也不会像今天一样事事带刺,她放下脸,“安妹妹还是先坐吧,你刚经历了不高兴的事,我能理解的。”
面上笑呵呵,林书瑶在心里已经咒骂安芷一辈子嫁不出去。
而边上的其他小姐,都在默默看戏,特别是安芷和林书瑶站在一起,两相对比,林书瑶就像安芷身边的丫鬟,不论气质还是容貌,没有一样比得过安芷。
安芷没搭林书瑶的话,她保持礼貌笑容,“姐姐说岔了,我昨儿可是遇到了顶好的事情,所以今日见到姐姐格外开心。对了姐姐,我记得你之前还私藏裴钰的诗词,你若是不嫌弃他勾搭外室女,那你可得趁早去提亲。”
话说到这里,安芷见林书瑶脸色完全变了,她的目的也达到了,在林书瑶发火前,先告辞离开。
从林府出来,上了马车后,冰露一脸忧色,她觉得小姐变了好多。
“小姐,您不是素来和林小姐交好吗,怎么方才捅她一刀?”冰露想不通。
安芷笑,“我拿人家当朋友,她可不是这样认为。等以后你就知道了。”m.xiumb.com
有些事安芷现在解释不清楚。
她今儿来赴宴,就是想告诉其他人,她还好好的,并没有受到裴钰的影响。但她不愿意和那些人假意奉承,所以只是打个招呼就走了。
眼下她没了裴家做靠山,只是一个四品典录家的女儿,刚才若是林书瑶脑筋转快点发难于她,她还真不好走。
马车摇摇晃晃,安芷打了个哈欠,刚闭上眼睛,马车就停下了,车夫说车轱辘陷进一个坑里。
安芷只好下车。
她刚下来,便有三匹马停在跟前。
是裴阙。
“四叔。”安芷和裴阙行礼。
裴阙下马,今日还是一身黑衣,见安芷穿得娇嫩,凤眼微微眯了些,“需要帮忙吗?”
安芷不想和裴家的人有太多交集,刚想摇头,就听到裴阙让两个随从去推车。
两随从忙去帮推车,其中一个小声嘀咕道,“咱们爷,怎么突然会体贴人了?”
另一个瞪了对方一眼,“估计是因为大公子的事,对安家小姐心里有愧。你别多嘴,小心爷听到了揍你。”
安芷这会有些紧张,没听到两小厮的对话,视线一直放在地面上。若是她抬头,便能发现裴阙在肆无忌惮地欣赏她。
过了会,车轱辘从坑里出来,安芷和裴阙道谢。
刚上马车,便听到裴阙说送她回府。
这是闹哪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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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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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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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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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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