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应疏影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病房瞬间变得压抑阴郁。
聂泽巡更是缓慢地收拢起五指,浑身冰冷,漆黑如墨的眼神更是如同压抑着怒气的猎豹,仿佛下一秒就扑上去将应疏影咬烂,撕碎,然而他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
盯着坐在病床上始终冷静倔强地看着他的应疏影,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还有那弱不禁风的脸颊,聂泽巡隐忍下了心头上的怒火,霍然地大步离开,连句再见也没跟应疏影说,让应疏影的心头莫名有些不安。
她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黑色的风衣再次出现在寂静的走廊之中,皮鞋声敲击着地面,满身的戾气让坐在走廊里的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他。
季思妍更是在刹那间就站了起来,担忧地看着聂泽巡不太友善的脸,“聂、聂总,你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跟Aimee姐的谈话不太成功?Aimee姐的身体又出了问题了?”
张木也匆忙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脸关切地看着聂泽巡,“聂总,你别这样,有事您就说。”
“我知道这次没看住Aimee姐是我的不对,如果你要怪的话就怪我吧。”ωωω.χΙυΜЬ.Cǒm
他心存愧疚,如果不是应疏影还活着,他简直觉得是他害死了应疏影。
聂泽巡没说话,只是瞟了他一眼,木然地在旁边的座椅上坐了下来。沉默地捏了捏眉心。
季思妍却看出了聂泽巡的不对劲,眉眼低垂,她看了一眼旁边略带慌张的张木才拍拍了张木的肩膀道,“张木哥,要不然你先去买杯咖啡给聂总吧,让他醒醒神。”
“哦好的,那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张木皱眉看了闭目养神没说话也没拒绝的聂泽巡一眼,心里叹息了一口气,感谢季思妍帮他解围,丧着一张脸离开了,整个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就只剩下聂泽巡跟季思妍两个人。
季思妍重新在聂泽巡的身旁默默地坐下,抿着唇,她好一会儿才问,“聂总,是不是Aimee姐误会了什么,所以你才这么生气的?”
“或许你可以说出来我替你分析一下,女孩子的心思,应该我们女孩子更加地清楚。”
聂泽巡依旧闭着眼睛仰着头没有理会季思妍,让季思妍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之中,不知道应不应该将手放到他的肩膀上面去。
倏地,聂泽巡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下子睁开凌厉的双眸,直直地看向天花板,才低沉着嗓音问,“你有没有接过我的电话?”
“疏影说,她曾经打过电话给我。”
季思妍的心咯噔了一下。
她紧紧地握紧手,瞬间回想起刚才坐在这里的那些龌龊肮脏,见不得人的心思。
她一方面既担心这种小误会会被应疏影拿出来大声质问,一方面又庆幸自己做了点小手脚,就是想要看到聂泽巡跟应疏影吵架,见到聂泽巡满身戾气出来,并没有对她发火的时候,她还以为这件事已经揭过去翻篇了,但是没想到,这会儿聂泽巡竟然主动问起。
谎言迟早都是会被戳破的,季思妍也算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当然不能够说没有打过,万一聂泽巡真的较真了,去查了呢?
她捏捏手心,表面上却没露出什么情绪,淡淡地道,“不知道聂总说的是那几天?我忘记了。”
“或许Aimee姐真的有打过电话给你?或许我真的接到了……不过聂总,您的电话一直都在您的身边,我怎么会有机会碰到?”
说的也是。
只要不是关于商业机密,聂泽巡一般都不会把人往心机的那方面想,更何况这三年来季思妍一直都是安安分分的,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所以聂泽巡接受了她的说法。
见聂泽巡没有怀疑,季思妍目光闪烁,趁热打铁地道,“Aimee姐一直都是这么敏感的,她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这样对你,聂总,你千万不要跟Aimee姐计较……”
“她说,她要跟我离婚。”
季思妍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聂泽巡给打断了。
听到这句话,季思妍下意识地一愣,眸子里闪现出一抹笑意,但很快那抹笑意就沉了下去,快得让人察觉不到。
她故作惋惜,“是吗?怎么可能呢?Aimee姐这么爱你,她应该只是故意气你的吧?”
聂泽巡没说话,仿佛根本就听不到季思妍在说些什么,而实际上也是,他的脑袋里全部都是刚刚应疏影说这句话时决绝的表情跟苍白的面孔,还有那一闪而过的红润。
为什么要离婚呢?难道她就真的这么受不了要跟他在一起?她应该还是在意他的,不然不会说她曾经打过电话给他。
耳边的絮絮叨叨不断,聂泽巡却一句也没听,就这样仰着头闭着眼睛,静静地守在她的病房旁边。
应疏影坐在病床上也是失魂落魄的。
眼睁睁地看着聂泽巡离开,她以为聂泽巡已经离开医院很久了,或许还可能已经去准备离婚协议书了。
沉默地低垂下眼睫,她吸了下鼻子,小手微微地覆盖上已经通红的眼眶。
“我其实不想要离婚的啊……”
她从来都没想过要跟他离婚,但这次她无法说服自己,她真的是很生气,也很不安。
也许她的心里有些丑陋,但那的的确确是她的想法,她真的猜疑了聂泽巡,真的怀疑了季思妍。
她不想要再看到他。
一想到他知道自己的病,他却还要这样对她,跟季思妍搞上关系。
她捂着唇,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
其实这样也好,起码不用让他看见她病发的时候,就让她安安静静地死去吧,或许这样聂泽巡会更幸福一点。也对,都已经离开了四年了,他已经都习惯了才对,这次不过只是永远地离开罢了。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外面的太阳终于消失不见,黑暗降临,室内昏暗一片。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些许的灯光从窗口处漏了进来,让应疏影能够看到屋内黑乎乎物品的影子,头蜷缩在床头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在想这些什么。
房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下一秒,房门被打开。
颀长的身影从外面挤了进来,打开了灯。
刹那间,温暖的光线布满了整整一室,刺眼的灯光也让应疏影迟钝地睁开了眼睛。
“陆少?你来做什么?”
她以为没人会在意她了,但是没想到陆长卿竟然在这种时候出现在了这里。
沉默地看着他,应疏影皱皱眉头,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供陆长卿打听的了。
陆长卿看着她困惑的眼神,嘴角轻扯出一抹笑,他轻呵了一声,才拉开椅子在应疏影的身旁坐下,“听说,你又跟聂总吵架了?甚至,要闹到离婚这种程度?”
他的人不在医院,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发生过的事情。
应疏影掀开眼睛看他,眼里渐渐地多了丝冰冷,“陆少,我不喜欢被人监视,你到底要来做什么?”
“如果你是想要聂泽巡的资料或者是商业秘密,我是不会给你的。”
陆长卿看着她倔强又坚持的面容摇了摇头,他脸上的笑容微敛,轻轻地点了点床头柜,欲言又止,最后支撑着脑袋漫不经心地道,“我是来安慰你的。也……顺便帮你记起一些事。”
一些事?
应疏影拧眉。
陆长卿却意有所指地接着道,“对,我今天来,主要还是帮你回忆的,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见过我。”
这已经是最明显的暗示了。
然而应疏影紧盯着陆长卿的脸,深深地蹙了蹙眉,才抿着唇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你。”
“也不想要记得你,堂堂陆少,小时候怎么可能跟我见过面?”
她根本就没在脑海里思索过,她从头到尾都没心情见他,跟他一对一答的,也全部都是敷衍。
陆长卿有些不悦,幽深的眸色里大海翻涌,“你再仔细想想。”
应疏影此刻已经疲惫到不想要再应付陆长卿了,她刚才经历了一场大变,她实在是不想要再费心思应对陆长卿的什么认人大计,就算是他小时候认识她,那又怎么样?什么也改变不了,更何况她也不知道陆长卿是不是撒谎。
想到这里,应疏影眸间那抹疏离冷淡瞬间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耐跟陆长卿看不懂的晦暗。
“对不起陆少,我暂时没那个心情想要去想那些,麻烦您让我安静一会儿好吗?”
她的话说得已经很是委婉。
陆长卿自然是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然而他却不想走。
沉默地盯着她,他的手裤兜里翻了翻,没找到烟盒,他的手垂下,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开口。
“你真不想知道?你小时候曾经……”
陆长卿的话说到一半,病房的门却突然地被敲了敲,一道甜美柔软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那声音让应疏影的眸色暗了暗。
是季思妍。
季思妍手中提着水果篮,象征性地敲门,“Aimee姐你在吗?”
“你没睡的话我就开门进来了!”
说完,紧闭着的病房门就被推开,然后推开的瞬间,季思妍微笑着的脸却瞬间凝固了,直勾勾地盯着应疏影跟陆长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Aimee姐,陆少……你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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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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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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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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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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