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泽巡是匆忙从宴会上赶回来的,回来的时候整个心跳都几乎要停止了,整个人僵硬不已。
推开房门就是直接找张木,“她怎么样了?”
张木坐在病床边上,表情晦暗莫名,眼神复杂,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一样,冲击在刚才的情绪中回不过神。
“……唔,好像……”
太神奇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神奇的画面。
明明心脏的跳动都已经变成了一条直线,所有人都以为她撑不过今晚,可她的心脏又突然地跳动起来,还出现了整齐规律的图案。
聂泽巡却已经等不及张木的犹豫不决了,他用力地捏着张木的手腕,很快让他的手腕起了一圈红痕。
张木吃痛,“Aimee姐已经没事了,刚才医生检查过了,说是一切安好,并且还有变好的趋势,还说她醒过来还是很有希望的。”
“真的?”
心情大起大落,聂泽巡现在的情绪已经完全任人摆布了。
张木点头,侧眼看了一眼聂泽巡,自觉地将聂泽巡跟应疏影留在一个病房之中,话也不说就退了出去,只留下聂泽巡一个人在房间内。
张木离开之后,病房刹那间陷入了一片安静。
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歌舞声,还有隔壁病房的嘈杂声,聂泽巡将脸埋入双手之中,只闻得见这满病房扑鼻的消毒水的药味。
他的心脏激烈地跳动着,原本冷冽凌厉的表情忽地变得脆弱起来,染上了几分愁绪。
只有在这种时候,在这种空旷无人面对着她的时候,他才会流露出这种情绪。
三年了,他很少有这种情绪。
但是这一次他真的被吓到了,害怕应疏影真的就这里离他而去。
聂泽巡执起她的手,“你真的吓到我了,知道吗?”
床上的人没回答他的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聂泽巡终于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缓慢地站起去帮应疏影倒水,每天晚上他都用温水替应疏影拭擦身体,哪怕她从来都感受不到。
“哎呀小伙子,你又来帮你老婆打水啦?”
说话的是走道两旁坐着休息的老奶奶,每天聂泽巡都会看到她。她一边逗弄着孙子,一边跟聂泽巡搭话,聂泽巡没应声,只是点了点头。
“我说谁要是嫁给你,还真是有福气,你看天天帮媳妇打水呢。”
“喂,103的病人怎么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还在这里添堵呢?”
旁边的一个老奶奶急急忙忙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先头的那位老人家被说了不太高兴,打了后面的老奶奶一下。
“我知道,我啊是看他太痴情了,所以才会这么说的嘛。”
聂泽巡的嘴角微勾,仿佛没听到他们的话一样,嗤笑了一声继续走到尽头去打水。
清洁大爷看到他来也不吃惊,只是扬了扬手招呼了两句便继续干着自己的事,反倒是正在打水的人看了他一眼,关切地问,“聂少,你家媳妇还是那个状态?其实我觉得……”
看到聂泽巡的脸色,他又没说什么了。
其实医院里的人都很佩服他的毅力,三年了,他从来都是什么话也不多说,默默地为应疏影打水,擦身子,做了一切护工该做的事。
差点就连办公室也搬过来了。
护士刚巧从拐角处出来,见到聂泽巡先是脸一红,然后自然而然地将手中的卡片递了过去,“聂少,这是寄给你的明信片跟快递,你签收一下。”
聂泽巡道了谢接过来头也不回地拎着水壶走了,只留下一群看着他背影的人,众人无话,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去了。
病房里还是什么人也没有,这几年来探望应疏影的人越来越少了。
一开始付博源,蓝林杰,应疏影工作上的同事,就连是大学同学都过来探望过,但渐渐地除了张木、夏明苑颜宗伟等人,竟然是一个也没有过来了。
他沉默地将门给拉好,坐到应疏影的身边才翻看起护士给他的明信片跟信件。
是聂漠风从非洲寄回来的明信片,还有些蓝林杰跟聂妍从欧洲旅游时寄回来的小礼物,样样精致不可方言。
这些年聂漠风已经在参加东南亚猎人活动,活动结束之后他又成为了志愿者,跟着同样一群人去非洲参加摄影大赛。而聂妍跟蓝林杰准备在不日之后结婚,连婚贴都印好了,结果不知道谁的提议先行过去了欧洲玩。
聂泽巡低头笑了下,拿起明信片一字一句地念给应疏影听。
“第1361天,我已经到了非洲,摄影活动赛的二十强,这里一切都是原始的,空气里掺杂着下过雨后野草的味道,刚开始我很害怕我会出现状况,但拍摄的准备还不错,我觉得可以应对,你呢,身体好些了吗?”
这是聂漠风寄过来的,语气里已经放松释然了许多,比起之前那些沉重的话,他看得出他在放下。
应疏影没反应,沉默依旧充满了整个病房。
他整理了下心境,再继续拿过明信片念,但刚张开唇,他的手指便紧握了起来,抓得明信片发皱,他盯着应疏影的那张脸,一双眸子漆黑如墨。
别人的时间都是在往前走,每个人都已经释然或者放下,但是她却依旧停留在了那个时刻。
她什么也没做,就已经二十七岁了。
聂泽巡的指尖在应疏影的脸上怜惜地勾勒着,就在聂泽巡俯身轻吻下应疏影的额头的时候,一道尖锐的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一室的沉寂。
“聂、聂总,你是不是在宴会上得罪了什么人?”张木的声音很是慌张,还喘着粗气,“那、那人找上门来了,还说非要见你。”
“而且还带了记者媒体们来,你赶快回来看一看。”
聂泽巡蹙眉,他觉得这种事他没必要去理会,随口打发道,“这种事也要我教你处理?张木,你跟在我身边几年了?”
他的脸上浮现出不悦,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讲电话的空档,躺在病床上的人手指动了动。
“不是的聂少,这个魏老爷好像认识什么人,说在S市比不上B市的人,他喊了一个我也不认识的人过来,但看起来很有份量,很多人都听说过他的名字,叫什么陆少……”
B市陆少?
聂泽巡的表情一凝,他迅速地挂断电话,“我知道了,我马上就来。”
他起身抄起外套离开,快速的动作让他没注意到应疏影的眼睛也蠕动了下,侧过头看向应疏影,他回望过去的瞬间应疏影依旧是一片平静,没什么异常。
他失落地叹息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等聂泽巡过去的时候,聂氏集团已经变成乱糟糟的一团了。
远远看去,人山人海。
一群媒体记者被拦在外面猛按相机,还有些人看见张木就立刻冲了过去,举起话筒差不多要怼到了张木的面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张木是哪个大明星。
不过聂泽巡仔细打量了一下,却没发现那个B市陆少。
层层叠叠的人群让张木差点喘不过气,他跳起来挣脱开记者的束缚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结果一眼就让他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人。
“聂少!聂少!”xiumb.com
冲着聂泽巡挥手,张木的这一声如同平地惊雷,让所有的媒体记者都迅速地回过头朝着聂泽巡涌去,毕竟聂泽巡才是最重要的主角。
然而聂泽巡没让他们占到便宜,知道会有媒体记者的到来,他召齐了几个保镖挡驾护航,所以哪怕记者们直接冲过来,都不会发生张木那种情况。
聂泽巡一路无视记者,径直地走到了张木的面前,沉着脸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B市陆少呢?”
张木瞟了一眼周围吵闹的记者,压低了声音,“已经被我请上去了,在上面办公室等你。”
聂泽巡没说话,径直地上了电梯。
他现在只想要快速地解决完这件事,然后回去看好应疏影,毕竟现在应疏影那边算是没人照顾。
想到这,他低头吩咐了一句,“你先回医院,帮我看住疏影,有什么问题立刻联系我。”
张木点点头,将这里交给了聂泽巡,便退场了。
上了顶层,聂泽巡自然而然地进了办公室,果然在会议室里面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在等待着他。
他抿着嘴角,放下杯子在会议厅里面坐下,直视男人,“你就是陆少?”
传说中的B市陆少看起来的确是人中之龙,眉眼清隽,浑身上下自带着一股上位者的气息,此刻见到他也并无畏惧,还悠闲地敲了敲桌面。
“对。”
陆长卿抿唇一笑,“很久之前就听说过聂大哥的大名了,今日一见,倒是名不虚传,果然是雷厉风行。”
聂泽巡没打算跟他废话客套,他的心思还在应疏影的身上,直接了当地便道,“听说你是为了宴会上魏老爷的事情找我的?魏老爷是你什么人?”
他敲击了下桌面,上下打量着他。
“魏老爷是我父亲的朋友,我们两家是世交。”
他嗤笑了下,薄唇好看地勾起,“不过聂少,你放心好了,我今天来可不是为了什么宴会上的那件事。”
他早就听说聂泽巡是个雷厉风行果断聪明的人,现在看起来也的确是这样,“虽然这次是魏老爷带我来的没错,不过我来只是因为我想要跟你谈笔生意,跟魏老爷的那件事没关系,我知道他在宴会上说了您妻子很过分的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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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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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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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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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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