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巴着眼睛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的枕头不知道何时湿润了一片,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她沉默地坐直了身体。
是梦吗?是梦吧。
可是昨晚的触觉是如此地逼真,就像是真的有人在她的脸上拭擦着泪水一样,让她几乎要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了。她的心里有些惆怅若失。
护士弄着药瓶叮叮当当,应疏影抬起头才发现护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正在帮她弄着药物,应疏影的脑袋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竟然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护士小姐,昨天你有没有看到有人过来探望过我?”
她的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她总觉得昨天的那场梦不是全部都是梦,她能够感觉到聂泽巡是真的曾经来看过她了,只是她没有发现而已。
护士正在搬弄着药品,听到应疏影的话先是一愣,摇了摇头,“没有啊,昨天没有看到有什么人进出你的病房啊,今天早上也没有看到什么人,就昨天的那个中年男人,应该是你爸吧?我听到他问你的情况。”
心一下子沉了下来,应疏影没说话,只是侧过脸又趟了过去,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被风吹起来的窗帘,瞳孔一片黑暗。
病房又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在聂家呆了一天一夜之后,颜菲菲总算打道回府。
穿好自己的黑色小短裙,她将滑下了的肩带再次拉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侧过脸看了一眼聂泽巡,才拎起管家拿给她的包包,“聂总,今天很感谢你的招待,我很满意。”
聂泽巡坐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慵懒地交叠着,见颜菲菲从沙发上站起来,他伸出手摁灭了手中的烟,站起来跟在颜菲菲的身后,将她送出门。
不过将她送出门之前,他还有点事情要问她,“你要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好了,现在到你实现诺言的时候了,你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完了吗?”
他的神色严肃冷漠,完全没有在聂家大门口被应疏影看到的温柔跟绅士风度。
颜菲菲回头看她,精致莹白的小脸努动了下嘴唇,迈出几步扯开一抹笑容,“泽巡哥,你又何必这么地着急呢?”
“现在不过只是一个开端,离结局还有好长的一段时间要走,你要多给点耐心才行的。”
周身的气息骤然地下降了几个温度,聂泽巡漆黑如墨的眸子牢牢地盯着颜菲菲的那张脸,神思涌动,“你什么意思?”
听这句话的意思,颜菲菲是不想要遵守诺言了?
“什么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你别告诉我,你答应我的事情不算数。”
颜菲菲佯装不懂地往前直走,表情一片慵懒。听到聂泽巡的那句话,她的脚步先是一顿,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转过头直视着他,毫不畏惧,“好,既然聂总你要讲得这么地明白,那这话我也不妨就直接地跟你讲了吧?”
“跟我结婚,你一天不跟我结婚,我所做的承诺就没有用,你一天不当众宣布跟我的关系,你就别想要知道这件事得到解决。”
她抱起双胸,眼神犀利而直白,“聂泽巡,你选择吧。”
空气冷到了极致,明明是夏天,站在聂泽巡跟颜菲菲周边的人却都只能感受到一阵阵的寒意,听到那风声呼呼地吹,令人头皮发麻。
聂泽巡的瞳孔幽深,里头汹涌地翻滚着巨浪跟足够泯灭一切的暴风,手背泛白。
他始终不发一言。
颜菲菲上下地凝视着他,见他忍耐到这种程度,她讽刺一笑,头也不回地走了,仿佛用背影在宣告着她的胜利。m.χIùmЬ.CǒM
管家拿了杯水过来,小心翼翼地看着聂泽巡,“少爷,您就任由着她这样吗?”
他实在是很不喜欢这位颜小姐当他的少奶奶。
聂泽巡没说话,也没接过他手中的杯子,而是径直地转过身朝着书房走去,然而就在他转过身走向书房的那一瞬间,他背后的门突然开了,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聂家的大门里。
蓝林杰的手中还握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看着聂泽巡那僵硬的背影,拧了拧眉,“泽巡,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跟颜菲菲……”
回忆起刚才来的途中遇见的风发得不可一世的颜菲菲,他的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你该不会是跟她重新在一起了吧?”
“应疏影呢?”
问完这一句,他的神色又变换了下,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泽巡,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聂泽巡没说话,只是走到一旁的座椅上坐下,耸耸肩一副坦然,“你觉得,还有什么我搞不定的事情吗?”
现在聂氏集团上了轨道,聂景就快要执行死刑,他在外人看来顺风顺水,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他在背后做些什么。
“颜菲菲难道不好吗?我倒是觉得她挺娇俏可爱的,要不是那脾性还需要磨一磨,我倒是很乐意现在就接她回来当老婆。毕竟你也知道颜氏,在商场上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
他的手搭上沙发,看起来很是慵懒,表情却又很认真,让蓝林杰一下子分不清楚这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他直勾勾地盯着他,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叹息了一口气,“你高兴就好。”
“这里是你要的文件,不过泽巡,你要这些文件做什么?这些之前你不是都已经查过一遍的吗?而且对你的项目一点帮助都没有。”
聂泽巡接过文件,翻找起资料来,“嗯”了一声随意地敷衍着他的话,“我在准备新的项目投资。”
蓝林杰来交付文件夹,交完文件夹之后他就又开车回去上班了,只剩下聂泽巡一个人在家。
到书房里用尽全力地处理公事,聂泽巡一抬头,竟然不知不觉地已经到了半夜十二点。
捏了捏紧蹙的眉头,聂泽巡抬起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表,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拿出手机给某人打了个电话。
“老李,她……怎么样了?身体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没事,就是这几天太过于劳累了发了点烧。我说,”老李一边整理着自己的纯白医生服,一边脱着手套对着免提手机讲话,“既然聂少你这么地关心她,那为什么不亲自过来看看她?”
“就像你昨天一样,怎么,难道你见不得人吗?”
老李跟聂泽巡是很多年的朋友关系了,当初帮忙治好聂泽巡的腿,也是他出的一份力。
聂泽巡的嘴角轻轻地荡漾出一抹笑,有些无奈,“是,我见不得人……”
“我……现在还不能够过去。”
事情一天没有解决,他就暂时不能够跟应疏影见面,像昨天那种情况已经是极致了,他不能够再冒一次险。
颜菲菲的眼线布满了四周,正盯着他呢。
老李在电话那头又继续地讲了几句话,聂泽巡知道她没事以后放了心挂断了电话。
这些天来他不是不想她,也不是不想要理会她,每一次看到应疏影那苍白绝望的神色,他的心上都会被应疏影痛上一分,她心如刀绞,他又何尝不是?
但是现在还不是见面的好时机。
想是这样想,说是这样说,但是聂泽巡还是情不自禁地拿起了旁边的外套,开了车去医院。
-
医院里很安静,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昏黄的灯光照耀着干净的地板,无端端地多了一丝阴冷。
聂泽巡却全然感觉不到这种阴冷,他静悄悄地路过无人的走廊,轻门熟路地找到了应疏影所在的那间病房,推开门走了进去。
应疏影早就睡了,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一张床上,精致莹白的小脸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轮廓分明,她似乎很没有安全感,抱着被子的手牢牢得很是紧绷。
他瞳孔深邃,在应疏影的床边坐了下来,默默地伸出手掠起应疏影的长发,他的指尖摩擦着应疏影的白皙的肌肤跟红唇。
他只是想让她高兴。
什么时候他才能够跟她好好地在一起呢?
-
应疏影醒来的时候,聂泽巡已经不在了。
全身酸痛得几乎要被碾压了一般,应疏影收拾了下自己才站起身折叠着衣服准备出院。
在这里住了两天,她已经休息够了。
房间里很恬静,护士也在忙忙碌碌地收拾着东西,窗外温和的海风吹过来,电视机里吵吵闹闹的声音让应疏影觉得一切都很舒服,甚至突然有种想要在这里常住的惬意感,但很快地应疏影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回过头看着身后的电视机。
电视机里正播放着今天中午的娱乐新闻,应疏影一回过头就能够看见聂泽巡跟颜菲菲挽着手相近一起走红毯,周围是无数的闪光灯,聂泽巡的英俊的侧脸被闪光灯照耀得轮廓分明,他的眉毛微挑,动作优雅而绅士,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是这么地美好。
美景佳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副名画一样。
应疏影的心也在刹那间沉入了谷底。
她明白,她这次可能是真的被聂泽巡给放弃了,或许他们……怎么样也回不到最开始的时候了。
眼圈发红,应疏影颤动着睫毛掩盖下自己的悲伤,她胡乱地将衣服塞入口袋里准备背起包包回家,身后的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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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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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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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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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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