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泽巡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的书桌,他的手紧紧地抓着轮椅,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目光暗沉。
刚才她绝望的眼神刺痛到了他,他没有想到应疏影居然会为了那个孩子那么地拼命。
想到方才的她那红肿的额头,聂泽巡的眼眸又是一暗。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那个孩子注定不能够留下。
心口涌起异样的情绪,聂泽巡只是紧紧地抓紧扶手,抬起眼来看向眼前的时钟。
就在聂泽巡估算着时间的时候,房间的门从外面被敲响了。
聂泽巡没有动,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越发地散着寒气,冷冷地开口道,“进来。”
佣人从房门探出头到里面去,见房间里面漆黑一片,又想起了聂泽巡古怪的性子,下意识地一缩,有些害怕地站在门口道,“少爷,太太说她肚子很痛要见医生,您看……”
聂老爷说这件事交由聂泽巡全权处理,所以这个佣人还是要问一问聂泽巡的意见的。
聂泽巡的手一下子抓得轮椅死紧,才抿着唇从喉咙里挤出深沉的两个字,“不用。”
想了一想,又用了更加刻薄的语气加了句话,“她那贱命,活该就这样受着。”
佣人低垂着头,眼波闪了一下,立刻恭敬地道,“知道了。”
而此刻,在封闭的卧室内,应疏影早就停止了哭泣,一张脸脸色苍白得不成样子,肚子里的钝痛正一点点蔓延开来,让她痛不欲生。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痛苦,像是魔鬼硬生生地从她的身上抽出一条性命。
而事实也是如此。
她紧紧地蜷缩着身子,下意识地捂住了小腹。
宝宝,宝宝……
孩子,要离开了。
她能够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正缓缓地从她的大腿处渗透出来,榆次同事,她的肚子,还要承受着钻心一样的痛楚……
深切的绝望和悲痛缓慢地盈满了心底,应疏影的脸色苍白,她的目光往下直视着,盯着那冰冷的地板,身子不由得颤抖起来——
身上穿着的白色睡裙不知道何时已经被鲜红粘稠的液体所侵染了,红得触目惊心。那温热的液体似乎还不知餍足一样,还在缓慢地往外爬着,让洁白的地板蒙上了一层血色。
“救命……救救我……拜托,救救我……”死死地抓着身上的衣服,还有那床上的被单,应疏影的脸色苍白,几乎要陷入了昏迷。
前所未有刻骨的痛,正在她的心口处蔓延。
“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不要走,求你留下来。
不要走……
眼看着鲜红的液体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几乎要染红她这一身白色的睡裙,应疏影疯狂地摇着头,伸出手去触碰那些血液,乞求这个样子能够挽留住那个幼小的生命。
可是没用,那血液还在不断地往外流淌着,疼得应疏影几乎没有了知觉。
“有没有人,可以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他啊?”
寂静的房间内空无一人,应疏影的眼眶泛红,脸色苍白,只能够是盯着自己那被血染红的裙子,慢慢地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只是在那一片模糊的黑暗里,应疏影终于看到那禁闭着的房门打开了来,出现一个坐着轮椅的身影。
她想要乞求他,想要笑,想要不顾一切地冲出去。可是她没有力气了,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宝宝,别走,妈妈来了。
聂泽巡打开房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他惊讶地看着那倒在血泊中的女人,一脸的愣然。
瞳孔紧缩,聂泽巡的脸色苍白,好一会儿才大声叫喊着,让人备车,“人呢!人都在哪里!”
“快!快把她抬到医院里面去!”
紧紧地抓住轮椅,聂泽巡抓着轮椅的手骤然地暴露出几根青筋,眸色阴沉。心口处翻江倒海,聂泽巡注视着那被血染红的白色裙子,心脏无以复加地疼痛起来。
“快,快来人!”
凌晨四点多钟,好几个佣人都捆着,听到聂泽巡的叫喊声,都立刻赶了过来,此刻见到这样的场景,都不由得惊骇起来,显然是没有见过这样严重的流产场景。
一时之间都面面相觑起来,直到聂泽巡暴躁地大声喊着要送她去医院的时候,那些佣人才下意识地回过神来。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眼眸闪了一下,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你们还在干什么?是不是想要她死在这里,脏了聂家的地?”
见状,聂泽巡不满地呵斥了一声,几个佣人才由几个得力的婆子,将应疏影给抬了起来,急匆匆地赶着抬去那黑色宾利车上。
还沉浸在刚才的视觉冲击中没有回过神,聂泽巡紧紧地滑动捏着扶手,滑动着轮椅急匆匆地追赶着那几个婆子,还不忘记朝着管家下命令。
“推我过去,我也要跟着她一起去医院!”m.xiumb.com
管家的神色晦暗莫名,但只是一会儿,就遵从了聂泽巡的意思,将他推到了宾利车旁,将聂泽巡也抱上了车。
车内,很是安静。
聂泽巡也来不及掩饰自己的着急了,蹙着眉头就小心翼翼地将应疏影抱在了怀里。
盯着应疏影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孔,他的心瞬间揪了起来。
她的头发早就已经被汗水打湿,正在无意识地嘤咛着什么,聂泽巡凑近了,才能够听到女人在喊宝宝两个字,心里的酸涩更加地重了。
他抬头看向司机,压抑住眼底里翻着的红,“快,再开快一点!”
黑色的宾利车其实已经开得很快了,但是在聂泽巡这样的要求下,宾利车的速度还是快了些。
紧紧地捏着手,聂泽巡的身上的气息也越发地阴沉起来。
很快就到了医院里面,聂泽巡的脸色冷淡,握着轮椅的手始终没有松开,看着管家急匆匆地抱着应疏影进去,他也迫不及待地滑动着轮椅进去。
直到手术室的门被关上,聂泽巡那紧蹙着的眉头才舒展开来,但也只是片刻,他又紧紧地握着手,盯着那手术室亮着的红灯。
管家自始至终静静地呆在他的身旁,不说话,也不动作,只是眼眸有意无意地划过聂泽巡的身上,神色晦暗莫名。
见聂泽巡的情绪有些激动,这才低下头去宽慰他,“少爷,太太是不会有事的,你这么担心她。”
聂泽巡则是冷冷地抬头看了管家一眼,面无表情,但握着轮椅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些。
“我是不希望我承担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管家不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里的红灯终于熄灭,聂泽巡深呼吸了一口气,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医生从手术室里走了进来。
“她怎么样了?”
滑动着轮椅,聂泽巡自己主动迎了上去,盯着穿着白袍的医生,他的神色晦暗莫名。
身上那股急切跟冷意却吓了医生一跳。
那穿着白袍的医生推了推眼镜,看了一眼聂泽巡,才叹了口气说道,“这位先生,你放心好了,你的妻子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了,只不过她肚子里的孩子……”
聂泽巡的握着轮椅的手放松了一些,神色也缓和了下来,直到听说她没有了生命危险,他才松了一口气。
医生接下来的话没有说清楚,但是聂泽巡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冷着脸没有说话,聂泽巡正想要离开,却被医生拦了下来,他疑惑地拿着病历表翻了翻,才好礼貌问聂泽巡。
“聂先生是吗?我有一件事情不是很明白,病人是怎么流产的呢?为什么会……”
要知道,这样流产的方式着实是有些蹊跷,而且这种药一般普通人是拿不到的,这种药很伤身体,不仅能够流产,甚至以后都可能生不了孩子,因为对子宫的损害极其地大。
医生还想要再问些什么,聂泽巡身旁的管家冷漠地打断了他的话,“这位医生,不知道你有没有误会什么,我还是澄清一下的好。”
“这堕胎药,是我们太太自己吃下去。”管家的说话不紧不慢,温和有礼,那面无表情的感觉又自带着一股疏离感,让医生的头皮发麻。
“我们打开门,就发现了太太躺在了血泊之中,鲜血淋淋的,已经陷入了昏迷当中,所以我们才紧急地送往医院来的。”
他微微鞠躬,这么礼貌的态度反倒是让医生有点不适应了,“还请医生你多多指教,好好照顾一下我们太太,麻烦医生你为我们太太开一家VIP病房吧。我们太太,喜欢安静。”
聂泽巡自始至终坐在一旁,没有开口,仿佛是同意了管家为他做的决定一样。
医生看着这两个人,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按照管家的要求去办理住院手续。
他推了推眼镜,看向管家,温和地道,“既然是要去办理住院手续,就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吧。”
应疏影的病房被安排在三楼。
她被打了不少的麻醉药,至今还没有醒过来,聂泽巡坐在她的身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应疏影的脸,晦暗莫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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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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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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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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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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