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武纪元五百年,东圣四百九十三年,八月十五日,中秋节。
距离孙大人孙敭的生辰还有一天。
今日,孙大公子离开了孙府,来到了南城街晃荡,韦笑则背着两把剑,老老实实的跟在了孙大公子身后。
不过怎么看他都不像是剑童,更像个“臭弟弟”。
也许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韦笑有时候觉得孙大公子时不时透露出来的痞气有些帅。
他在心里暗暗念道自己是不是疯了。
另外孙家嫡系的几个少爷小姐也跟了出来,孙锦也一路跟随着。
几名孩童一路跳跳闹闹,好不开心。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董记最新推出的饼,我们称它作“月饼”。
“我们用上了汗西域引进的芝麻、胡桃等材料,精心研制而成。
“它外形酷似月亮,也有着一家团圆的寓意,乃是中秋赏月、拜月的必备之选啊!
“不日前,月饼已送进圣宫,得圣上大赏。
“大家也不用不相信,我们有圣召在此,月饼已经成为中秋之日指定食品。
“更是得书院先生称赞‘小饼如嚼月,中有酥与饴’,嘿嘿,现在份额有限,先到先得啊!”
“我要,我要!!”
“我也要!”
“这是按包卖的吗,我要五包!”
“哎哎哎,别挤呀!”
……
很快,董记大门外的大街就被堵的水泄不通,甚至连隔壁家的店铺老板也挤了过来。
董记是一个老字号,店铺甚至分部在东城各处。
他们的点心一直都受到广大群众的喜欢,就连先皇也品过他们的糕点,甚至有所称赞。
孙家一众人靠近了董记店门,几个护卫走上前去,推开了堵在了门前的人群。xiumb.com
许多人都认出了是孙家的人,虽然很希望购买到月饼,但也是纷纷退让,不敢有半分阻拦。
董记老板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从屋内跑了出来,笑着开口道:
“啊哈,看看,是什么风把孙府的各位少爷小姐吹了过来啊!
“来来来,如果不介意,到里面来,我等为孙府各位准备一些我们新出的糕点来品尝一番?”
孙锦本是一愣,随即又笑了一笑,向前走了一步,轻声开口道:
“不用了,我们也只是想来看看贵店新出的月饼,如果合心意便带上一些,不必停留太久。”
董记老板似乎被孙锦的出现吓到了,连忙走向前去,
“啊哈,原来是四小姐,是老哥眼拙了,居然没有认出您来……”接着就是深深行了一礼。
孙锦抿嘴轻笑:
“什么四小姐,我最小的宇儿都这么大了!”
孙锦顺手牵过了一旁孙天宇的手,接着道:“宇儿,快见过董叔叔。”
“见过董叔叔!”
“额……哎!”
董记老板差点没反应过来,随即又笑道:
“哈哈哈,好!来,叔叔送你月饼,祝小宇中秋快乐!”
“谢谢董叔叔!”孙天宇懂事的谢过了董记老板。
最后,孙家人没有当场品尝月饼,孙家仆人接过董记掌柜递过来的,打包好的,好几大包月饼就离去了。
孙大公子全程都在默默的看着,居然什么事也没做,一点都不像他的风格,这让韦笑觉得不可思议!
董记老板看着离去的孙家众人,看着那个曾经朝思暮想的身影,最终还是叹出了那口气……
孙大公子出奇的“听话”,随众人在街上逛了一会儿,便又返回了孙府。
星月界的中秋日,夜晚月亮不仅圆,而且巨大,不再感觉它遥远。
抬头看天,再拿拳头放在面前比划一下,就会发现“月亮比拳头还大”。
就算把房中的烛光或者明光石灭掉,对视线也不会有太大阻碍。
除了赏月,拜月也是圣城中秋日的一项习俗,传说月亮是神之化身,是黑夜之神对万物最后的眷顾。
韦笑靠在窗户边,仰着头,傻傻地看着如同顶在头上的月亮发着呆。
每一年的这个时候,宋长老和他还有寨子里的人都会聚在地堂上,一起赏月,那里的月亮,好像比圣城的要好看些呢。
韦笑缓缓低下了头,脑海一些零碎的往事闪过,渐渐的,他靠在窗边睡着了……
东道域,缥缈神宗。
如果韦笑此时在这里,一定就能认出这个拿着葫芦喝酒的人。
他与往常一样,不修边幅,头发乱糟糟,胡子拉扎,还将一柄木剑横摆在两腿之上。
阿花坐在阁楼的房顶上,看着月亮,怔怔出神。
高山之上看月,其更大。
“嘻嘻,‘花大叔’,在干嘛呢!”
一道轻灵脆耳的声音从阿花背后响起,随即一道白衣倩影出现。
这同样也是韦笑的老熟人,一位被阿花拐跑的姐姐,跟韦笑是同一个寨子里的。
韦笑小的时候,很多时候都是她在照看。
“小黎呀!来,陪师傅赏月!”
阿花一张口,一阵浓郁的酒味就飘荡在了空气中,小黎见状一怒,娇嗔道:
“你又喝酒,都说了多少回不许喝酒,你还喝这么多!”
“啊哈哈~”阿花讪笑出声,连忙道:
“今天是节日嘛。中秋节,就喝一点点……”
小黎一手抢过阿花的酒葫芦,藏到了身后,嘟着樱桃小嘴道:
“好吧,不过你已经喝过,不可以再喝。这些我帮你藏着,每次过节我就给你喝一点。”
“好好好,都听小黎的!”胡子拉扎的阿花无奈一笑。
“嗯呐!”
小黎也不再责怪阿花,整理了一下裙摆,坐到了阿花的身边。
从前在袭山土寨子里,别人一直说小黎像男孩,整天邋邋遢遢的。
可在离开了袭山后,见过世面的她开始打扮起了自己。
二八年华的她,早出落的亭亭玉立。
此时她身材高挑,有些偏瘦,但是在白色长裙的衬托下却如同仙子。
“你是不是不打算带我回袭山了……”
小黎不知从哪里得知了袭山发生的事情,已经求了阿花许多天,但是阿花总是推迟。
其实小黎也知道,哪怕自己回去也没用,事情早已经发生……
“放心吧,有欧阳那家伙在,你们寨子不会有事的。”
小黎的声音细若蚊蝇般嗯了一声。
两个外人,就这样半躺着在飘渺仙宗最高的阁楼上,欣赏着圆月。
东灵域,万文书院。
“终于在中秋之前赶回来了。”
在书院的千阶阶梯上,四道身影出现,一老,一小,一妇人,一中年男人。
此时三名书院弟子正在打扫卫生,看见了迎面而来的三人,似受到惊吓,赶紧作揖行礼。
“见过大先生!”
“嗯。”
打扮得像渔夫的老人点了点头,没有多言,此时他的一手还牵着一名只有四五岁的小男孩。
男孩剑眉星目,后脑勺绑着一撮头发,他见到三名扫地弟子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效仿了对方作揖回礼。
而小男孩另一只手又牵着一名妇人,看她面相大约三十有余,却风韵犹存,乌黑的长发微微盘起,一身简朴之极的麻质衣服也挡不住她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此时的她却有些羞赧,没有抬头看扫地弟子。
最后那位中年男人脸色腊黄,两鬓发白,身穿水墨色长衫。
他便是在袭山土寨子里待了书年的读书人,欧阳少华,韦笑口中的欧阳先生。
渔夫拉着孩童,孩童拉这妇人缓步走上了阶梯。
欧阳少华则停留在了原地,他眼神飘乎不定,似乎在定夺着某件事情。
就在不久前,他才从渔夫师叔口中得知,神使殿再降预言,人皇将要现世,袭山与之息息相关。
预言提前被各大势力得知,他们齐聚袭山,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若他也知晓,必然不会跟随渔夫离开袭山,哪怕他有使命在身。
数年前,他带着有了身孕的师叔母离开书院,他奔负袭山,在师叔母未曾分娩之前,也是因为书院长者的预言。
如今,他也隐隐约约中猜测出师叔的目的,只是却不明白为何要这样做。
书院从古至今都不喜参与大势力的纷争,也不理会王朝更迭,但这翻举动完全不像书院的作风。
他也不能明白,为何人皇现世会跟袭山有关。
庆幸的是,他让韦笑进了他留下的空间之门内,现在他只是希望韦笑不会太早离开那里。
他决定立即返回袭山一趟……
三名扫地弟子看着离去的四人,怔怔出神,其中一个突然呢喃道:
“书院要有大新闻了!”
……
“爹爹,喝茶!”扎小马尾的男孩端着一杯茶,递到了渔夫的面前。
渔夫老脸微颤,接过茶杯,“好!”
“娘亲,您也过来坐呀!”
小男孩对着另一边的妇人,接着指向月亮道:“看,那个灯多亮!”
“哈哈,那个叫月亮。”渔夫高兴的大笑道。
“战儿,快把手放下来,不可以指月亮的,快!”
妇人见小男孩用手指着月亮,神色大惊,连忙走向小男孩。
“为什么?”小男孩不明白的反问道。
“这是对女神的不敬,快快,拜回月亮,不然女神就不再庇佑你了……”
小男孩突然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看向了渔夫,两人对视,不知为何渔夫突然笑了起来,小男孩也跟着笑了,最后连妇人也笑了……
————
韦笑猛的睁开眼,看向升出一丝鱼肚白的天空,低声呢喃道:
“今天,就是八月十六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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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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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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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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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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