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涉及到的方方面面,繁琐而复杂。
需要大量的精力,和高超的手段去妥善处理。
幸亏有贾诩这个大闲人在!
贾诩已经知道,自己脱离汉安军的挟持无望。
既来之则安之,贾诩倒是想得开:发挥自己的智谋,替文呈打理民政上的诸般杂务,以换取稍微好一点的生存环境和个人待遇。
贾诩倒是想介入军务,只可惜段颎,还在晒太阳捉虱子呢!
自己哪能伸得进去手?
“文和兄,晋城王氏相邀,以文和兄之见,我去得还是去不得?”
文呈自己是想去晋城一趟的,但卓副统领反对、黎昆钱封公孙虎等人都不愿意让文呈去冒险,因此文呈想问问毒士贾诩的见解。
“天下诸姓,地望二十有一,王氏居其首。”
贾诩将各方面的讯息仔细分析给文呈听:“太原王氏将先祖追溯至周灵王太子姬晋,其实是吹牛、往自己脸上贴金,信不得的。不过王氏世代簪缨、富甲天下,倒是实打实的。”
“如今并州王氏分太原郡王氏、祁县王氏,其中以太原王氏最为势大,邀约文将军前去赴宴的是太原郡王氏。”
贾诩道:“如我分析,王氏此番邀约文将军,是打算揣摩汉安军下一步的行止。若是汉安军自此西去上郡,或许王氏便不会将文将军视为敌手;若是汉安军欲意取了晋城,恐怕王氏会给文将军暗地里使绊子。”
文呈问,“我若打算取了晋城,王氏难道不会与我兵戎相见吗?”
“不会,这种千年世家谋事,绝不会以一事、一时而妄动刀兵,甚至不会只考虑一世!”
贾诩很自信地道:“百年朝廷,千年世家。这些世家无论世事如何变幻都能够屹立不倒,自有他的处世之道。”
“那就是:每日都在将根基打牢、每年都在悄无声息地扩张、每一代人都在着眼将来!谋划长远,绝不因一时之得失,而暴露出自己全部的实力。”
贾诩感慨道:“这就是世家的底蕴呐!”
“其实,颍川旬氏将一支分支迁徙至昭余县,也是一种扩张之策。”
贾诩道:“并州西通上郡,北连幽燕,南靠中原,乃南北交汇通衢之地。中原的铁器、铜钱、布匹、海盐、药材、陶器……等货殖需通过并州贩往北地,那都是暴利啊!颍川旬氏岂有不动心之理?”
“只是朝廷的互市关闭,王氏把控着绝大部分的边贸,赚了个盆满钵满。旬氏介入并州商业货殖,王氏岂会愿意旁人来分一杯羹?”
贾诩冷笑一声:“旬氏来头也是不小,王氏不便公然出手驱赶。正忍无可忍之时,亏得文将军出手,将旬氏在并州的触角连根斩断!王氏自然要交好文将军,顺便试探一番,看看能否与文将军联手,你明他暗,合起伙来分食并州边贸这块肥肉!”
文呈笑道:“我不过是益州来的憨货,王氏哪会真正看得起我?与王氏联手垄断并州边贸,自然是王氏得八、我最多得两成罢了。”
“一,文将军最多得一成。”
贾诩也笑道:“边贸规模之大,超乎寻常人的想象!幽州、渤海那边,是公孙家族的地盘。公孙家族虽不如王氏势大,但公孙家族子孙众多、遍布渤海郡、菟丝郡,将衙门里大大小小的胥吏职位尽皆占据,王氏也渗透不进去啊!”
“但文将军毕竟是墙上蒿草,头重脚轻底子浅,王氏哪可能将将军你视作可与他平起平坐的伙伴?能从手指缝里漏出一成利给文将军,这已经是看在汉安军能战、敢战,看在文将军在宫里、朝堂上有点靠山的份上了。现在王氏还不想与文将军闹翻,但肯定是不会惧怕于文将军的。”
文呈道:“所以我还是不能去晋城咯?”
“然也!”
贾诩道:“将是军胆,帅乃军魂。汉安军乃文将军一手组建,若是去晋城与王氏一言不合,王氏未必不会扣押文将军,挟将军以令汉安军!”
“那就去一趟罢。”
文呈起身吩咐苏剑准备行装:“我倒想看看,晋城王氏到底是龙潭、还是虎穴。”
毒士贾诩相当于后世的砖家——而砖家的话得反着去听,绝对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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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城,王氏府邸,内书房。
“父亲,那文姓杂号将军,不过是益州小吏骤攀高位,根基浅薄。”
一名样貌俊美、身着华贵的中年文士低声道:“这种新贵,如夜空流星眨眼即逝;好似沧海孤舟,转瞬之间便消逝无踪。我堂堂王氏,如岸边礁石,任凭它风浪迭起、云卷云舒,总是屹立不倒!何以折节下交于这种久贫乍富的得志小人耶?”
此人是王氏次子王粲,听闻自家府上要张灯结彩、杀猪宰羊,奴仆都发新装、歌姬全描红唇、家主尽戴高冠,挥洒庭院,对区区一个杂号将军扫榻以待,王粲心里着实感觉到很膈应。
非常膈应……刺史使君、太守府君来了,王氏也不会待以如此隆重。
——即便是京师里的三公来了,也不会如此相待!
王家历朝历代从来不缺出任三公的子弟。对于王氏来说,皇后、贵妃、三公、将军、士林大儒,家里出了太多太多,实在是稀罕不起来啊!
“粲儿啊,你辨世事的眼光,还是跟不上你兄长啊!”
王氏家主叹口气,“还是让你兄长给你说道说道罢。”ωωω.χΙυΜЬ.Cǒm
王氏嫡长子王游轻应一声,随后道:“二弟,这文将军的确出身低微,但自从文将军在函谷关强行攻下关隘之时,为兄便命人四处收集文将军的讯息加以分析。”
“从文将军自汉安新政伊始,直至文将军奉命光复上郡、行军至昭余,其人杀伐果断、处置各方事务极具韬略。长袖善舞,恤下而不媚上的行事之中,竟然能与天子、皇后、后戚、宦官、朝臣都能交好……这本事,放眼天下,谁能出其左右?”
“其军战力非凡,以一千余兵马横扫函谷关、昭余县。粲弟莫要忘了,汉安军在凉州还有近万兵马!若是彼等倾尽全力,犍为郡、凉州那所谓的‘自治州’,起兵数万,也是顷刻所得——天下谁能顶得住数万汉安军的攻伐?”
王游一脸欣然景往:“杀豪强、劫世家,分田地取悦于隶奴黔首。兴水利、展农桑,扶持商贾、重用工匠……这些举措齐下,试问:人心何向?”
“要变天了。”王氏家主感叹道:“跟上大势的世家吃肉,对抗大势的豪强挨揍!顺势而为,趁势而举,方为上策。”
“二弟,雅儿今年十六岁了罢?”
王游看着王粲道:“雅儿已是及笄之年,可嫁此英雄人物!”
“什么?”
王粲闻言差点跳起来:“我堂堂王氏嫡女,岂可下嫁于布衣之人?再说了,这姓文的已经婚娶——他有妻儿的!”
“一个糟糠之妻太少了。”
王游微微一笑:“文将军原配不过是山野农家出身,哪有甚权势可依仗?雅儿嫁入文家,吃不了亏。”
远在汉安县里的陈氏正在给小豨喂饭,此时忽然感觉心头一惊,手中木勺“噗嗤”一下掉落于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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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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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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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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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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