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佐吏缩回脖子,文呈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文呈是替王佐吏担心,怕他的脖子折了。
与领导的安危比起来,自己忍受些许异味,又算得了什么呢?
自己是三观如此正的人!
“缉熙呀,功曹赵君品评汝,曰缉熙实诚!此番东山乡收取税赋,缉熙你当为第一功,功不可没!”
王佐吏脖子既然已经归位,语调也顺畅多了:“功曹君,已经向县尊上表,为缉熙你请功。
东山乡的税赋,业已递解至仓曹,且今日公务甚简,汝便归家歇息一日罢!”
文呈虽然不知自己被雷劈、昏迷那些时日,发生了何事、税赋又是如何收缴的。
反正现在突然觉得大气压陡然降低了1.5个帕,胸轻肺爽。xiumb.com
文呈深深地吸了小半口气……
王佐吏的脖子虽然缩回去了,但那股熏人的味道还在。
匆匆辞谢了王佐吏,文呈是半刻也不想停留,连衮带窜地逃离了县寺。
来到大街上,只见阳光明媚人流熙熙。
从各乡、里,天都没亮就往汉安县城赶的人们,正在售卖各自的山货、手工、粮食、药材、木料。
待到换了铜钱,又去购买各种急需的生活品。
叫卖声吆喝声,攘攘不停。
南门外越溪河上的船帆如云,来往穿梭。
汉安县的确繁华,尤其是比起中原、幽、并、荆、雍这些州郡。
犍为郡只有板楯蛮在闹事儿,倒也没被祸害的有多狠。
有校尉贾龙在平叛,这货挺能打,故暂且无妨……可防可控。
只要官吏豪强不欺压过于狠厉,老百姓还是能够活下去——那时候,平民黔首隶奴,是没资格被称为“老百姓”的:
老,尊也;百姓,有氏、有姓、有名的,才配叫做“百”姓。
普通民众,一辈子都没有个官名的大有人在,随主家姓,再配以大、二、三、四
不信,你去问朱元璋朱小四、朱重八、朱初九、朱五四之类的。
这朱五四,便是朱元璋他爹。
一切,在文呈眼中都是那么鲜活而美妙,这就是生活的气息啊!
文呈都忍不住想嚎一嗓子:“我要回家了,天天想睡觉;小鸟说,搞不搞……”
不敢,这怪腔怪调的玩意儿一出来,保管满大街狐奔鼠窜、狼奔豚突,弄不好自己会被一群巫师,按住跳大神驱邪——他们收费挺贵的,需要贴进去两只鸡。
大神们说需要鸡血驱邪、鸡毛作法,至于鸡肉嘛……大神就不吃饭了?
也可能被“天师道”——也就是五斗米教的法师摁着灌符水
符水好脏的,那邋遢鬼,手都没洗。
至于画符用了朱砂这样的毒物……
切,若是自个儿,被万吨水压机压扁,就是一张完完整整的“化学元素周期表”,还会怕这个?
文呈穿街过巷,不一会儿就来到里门处,那乞儿居然在岗位上。
想来是因为今日汉安县赶大集,人流者众。
业务量,的确非平日里可比。只见乞儿陶碗中,几枚铜钱正熠熠生辉。
不过文呈知道在桑拿更衣室、高端饭店卫生间里,服务生惯会自个儿先掏一些二十、五十,甚至一百的钞票,提前放进托盘。
那叫“母钱”……既然是母钱,当然是会下崽崽的啦……
其作用,就是含蓄地暗示你:小费,20起步,100也不是没有人给;老板,您自己看着办。
大多数人潜意识里,比较喜欢选择适中。
于是,托盘里的50元面值,就是最多的。
文呈不确定这乞儿,是不是也使了这一招……毕竟现在这个点儿,售卖货物的人,都忙着兜售,谁还顾得上扶贫献爱心呢?
乞儿见文呈归来,倒也颇感意外。
文呈行至乞儿跟前,乞儿冲着连连点头哈腰,文呈一如这两天一般,点头回敬。
拐个弯,文呈便入了里门一半,一只脚堪堪踏入,但听一声不大不小的咒骂:
“呸!三天不给钱,还遭雷劈蛋!”
文呈刹那间血气上涌,差点脑溢血!
给你是情分,不给你是本分,除了你爹娘,谁有必须帮你的义务?
文呈当时那叫一个气冲斗牛、怒不可遏:劈,劈就劈罢,又不是没挨过,居然还劈?这次更可恶,劈了一颗蛋:
——左右咋平衡?
——它重心咋能稳?
咹?!
憋在文呈心里多日、对这个乱世的恐惧,和自己对亲人的眷恋,对未来的迷茫……埋藏心底深处各种隐忧,瞬间爆发!
只见文呈缩回前腿,后腿支立,前腿顺势一个侧踢将那乞儿踢翻在地!
然后迈着马氏太监拳,特有的老太太碎步,转着圈圈的踢打那乞儿:
“叫你哔哔哔,教你咒老子、叫你没行业素质!”
文呈骂来骂去,就这么几句车轱辘话,了无新意。
总不能对乞儿骂“汝母婢”吧?
没用,这句得对着袁绍骂
……他才是正宗小娘养的。
要说在挨雷劈界,文呈算不上知名人物。
商王武乙,这个熊孩子的祖师爷,才是来头响亮、花式作死的典范。
这熊孩子祖师,在高处挂一布袋子,上面写“天”,张弓就射,意思是他要干死“天”。
结果天至今好好的,武乙当天就被雷劈死了……轰……薨(音同轰),国葬。
寄礼,唱名,致哀,家属答礼,礼毕!走,哥儿几个,喝两杯去?
那乞儿抱头蹲在地上,嘴里嘀嘀咕咕:“文君别踢坏我的鞋、别踢我脸,我姓苏,别踢了……”
邪门,你一个狗一样的货,干服务行业不知道端正服务态度,姓苏咋了?
我踢死你!
文呈到底踢了多少脚?没计数。
忙着呢!
马氏碎步踢,速度倒是挺快,没杀伤力的,顶多能踢翻闫什么芳那种货。
文呈倒也不担心乞儿进艾瑟优。
踢着踢着,没几下就踢累了。若不是早上吃的别人,舍得放开肚皮整,文呈还真扛不住这种重体力活儿。
呃,为何施虐于人,感觉心情还……有那么一丢丢……愉悦的感觉?
不行不行,不能在错误的道路上渐行渐远,得悬崖勒马,不能最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很疼的!
邻里还要摸着石头过河,咱把石头搬跑了,让别人摸啥?
不厚道,忒不厚道了。
得回家反省反省自己
于是,文呈吹着怪腔怪调的口哨,怀着愉快的……是沉痛的心情,回家抱娃娃……是反省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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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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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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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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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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