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时如潮如浪,瞬间便淹没一切;
寡淡时如薄纱轻罩出浴美人,袅袅婷婷微拂。
待到辰时三刻时分(7:30多,8:00不到),众人行至一山口,雾气终究还是淡了开去。
太阳懒懒地爬到半山腰,似乎有点累了,停滞在那里歇气;如新剥蛋黄,有一点点灰白搅淡了那盘嫩黄的脸。
……
山口左侧有峰高耸,山尖微微倾于对面;
右侧峭壁陡直,略矮但更宽广。
两山之间有谷,十几丈宽窄的样子,幽深冷冽,看不见出口。
行至此处,王霸呼出一口气:“雷公嘴到了!”
……
众人也觉浑身一轻松,一路赶来,众人着实辛苦。
脚下寒露湿履,濡濡地却让人无处发泄那股憋屈;
前后水雾裹挟润衣,黏黏糊糊又使人无可奈何;
一句话……都给我忍着!
王霸伸出两个手指撮入巨口,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没动静。
只听见山谷回响,呜呜呜的变了调。
过了一会儿,自右侧山顶密林中响起一声脆锣,
但听到:“喂~哪个花儿大清早的吹鬼哨哨?吓的老子上茅厕都闪了尿惊!是哪个?”
“花儿”,汉安县本地骂法,不解释,容易带坏小盆友,此乃骂人土特产,并不适合送人。
王霸鼓足中气:“你王霸大爷来巡山!去告知你家黎头领、你家的钱大伯,
就说他王大爷讨口来了,叫他别宰牛,吃不完!”
王霸缓了一口气:“杀两只羊煮汤,王大爷现在如今眼目下,饿惨了!”
又是一声锣响:“哦,是王大银哈,你老银家等斗起,额去喊银!”
王霸高声回应道:“跑快点!你王大爷裤儿都是湿的,恼火得很!
等久了王大爷要冒火。
王大爷冒起火来……你晓得后果还是很骇人的!”
……
众人只好在原地干等,也不敢坐下歇脚,到处都是湿濡濡的。
两盏茶的功夫,山顶上又有一个声音响起:“王大银,额是老幺。
钱爷进山去了,钱爷吩咐过,说若是王大银来了,直接去雷公山寻他,无需通报!
王大银,你找得到路,额还要守山,就不送你了哈!”
王霸听说,咕囊一句,叫上众人进入山谷。
……
众人随后在山谷中,曲曲折折穿行了近半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沿着蜿蜒曲折的小道,疾行了十数里,来到稀稀落落东一片、西一片,茅草顶、竹篱墙的村落跟前。
王霸上前拽住一个上穿短打粗麻葛衣、下却着犊鼻裤、麻耳草鞋的壮汉,问道:“你家黎头领、钱封钱爷何在?”
那扛着撅头,粗壮如牛的壮汉显然有一点惧怕王霸,喏喏道:“黎、黎、黎头领在困觉。钱、钱、钱,钱大爷在雷公山山上,王大银你、你自己去找他嘛!小的、小的还要上工,一会儿打、打、打雷了,要遭整……”
话音未落,王霸抬腿猛踢那壮汉一脚:“啰唣!还不快滚!”
那汉子扛着物什惊兔也似地逃走了。
……
文呈晁玺等人显然俱皆意外,没想到如此一个壮汉,答几句话声若蚊呐不提,竟然还红了脸。
王霸使唤水娃儿,去竹屋问清了钱封的具体方位,回头对众人说道:
“文呈随某家去寻他便是了,又不是去打野猪,铜钱也不在山上,用不着诸多人等。
晁君带着诸位在此,寻管事安顿歇息便是。”
税吏急忙拱手:“王游徼,我等本就是奔走杂役,哪敢休憩饮水,却劳动王游徼奔忙?”
那吴姓佐吏也赶紧稽首:“是极是极。
王游徼为东山乡事务奔劳多日,吾等心下感激,敢不替王游徼牵马缀鞍?同去同去。”
王霸唾了一口:“呸!哪来的马,又何来的鞍?”
吴姓佐吏讪讪干笑:“比喻、比喻而已……”
晁玺也道:“游徼王君,尽为吾等奔走协助。
吾等若是安坐,心愧更甚之,同去罢,廖以籍慰己心。”
众人如是说,王霸也无奈,只得带着文呈、晁玺、税吏、吴姓佐吏以及水娃儿等三个丁勇,往雷公山上而去。
……
待爬至半山腰,只见坑洞密布,红褐色的山上无草也无树。
光秃秃的地表,坑坑洼洼极难行走。
挑着矿石往山下走的、担着水桶往山上而来的、扛着各式工具的壮汉往来不绝。
待与众人错身时,都会偏头打量文呈一众,长裾儒衫之人一眼。
却也并不答吴姓佐吏和税吏的问话;只是看见王霸,方才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
王霸撇开众人,只带文呈和水娃儿,行走在前面带路。
王霸压低声音:“那姓吴的,想与钱矮子攀扯上交情;
县寺收税那厮,也是没安好心,却不知替谁,当起探子来了。”
王霸轻呸一口:“屁用不顶,钱矮子哪有那么傻气,哪有如此好对付的,玩儿不死他们!”
快到山顶,但见一群人正在那里忙乱,其中一名三十岁上下年纪,全身俱作短打扮、却是用极好的“蜀锦”缝制。琇書網
要知道此时的顶级蜀锦,贵逾黄金,堪比东珠。
上等的蜀锦也是“寸锦寸金”,走遍大汉全境,到哪里,都能扒下来当钱花的
……到西域更是能换“波斯猫”、“罗斯美女”无数只。
……
这哪里是穿的衣服哦,简直就是浑身上下贴着金箔!真真闪瞎了众人的狗眼。
“咕咚”,不知是早起赶路饿的、还是……吴姓佐吏咽下好大一口口水。
“钱多多,你个花儿,啷个不去打一顶金帽子、铸一双金鞋子穿起来嘛!”
王霸笑道:“要不要老王我帮着你花钱?
某家以后吃饼,面前摆两个糖碗,想蘸饴糖就蘸饴糖、想蘸蜂糖就蘸蜂糖
——某家还不舔碗,随手就丢了……有钱!
某家使劲儿地糟蹋,老子乐意!”
“你才是花儿,还是一个娶不到婆娘的老花儿!”
那矮矮的、被王霸取笑的钱封也不恼:
“老子七个妻妾六个儿,还轮不到你,来打我遗产的主意。
到时候你来执幡摔盆,老子肯定给你十万钱;若是嚎的响亮,加十万,如何?”
王霸异常响亮地连呸呸呸三声,指着文呈对钱封道:“这是汉安县寺里的文呈”,
钱封对文呈点点头
“梁正是他姐夫”王霸接着说,
钱封拱手一礼。
“找你有事相商,走。”王霸说。
钱封笑道:“老鸹早早叫,哪有啥好事来找。”并不理会那吴姓佐吏和税吏的拱手。
出了人群,便自顾自往一边行去,并不与王霸比肩而行
……我愿与太阳肩并肩,你个王霸衮一边。
王霸与钱封在十数丈开外,嘀嘀咕咕不知商议啥。
文呈晁玺等人,便饶有兴趣地四下观望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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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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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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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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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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