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冷初此刻的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浑然不清,视线也是模糊一片,但她还是能够看见楼梯上站着的,那抹居高临下的身影。
她的手无力的在半空中举着,手指努力拼命的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可是却什么都抓不住。
一如,她的人生。
疼痛,越来越强烈了。
越来越多的热流顺着身体流淌而下,虽然还没有确认,但是纪冷初心里已然清楚的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Χiυmъ.cοΜ
无力和仇恨像是潮水,一瞬间将她吞没掩埋。
为什么?
为什么不放过她?为什么不放过她的孩子?
她已经想要逃开了,她已经付出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代价了,为什么要连她唯一的希望和支撑,都要夺走?
傅斯臣!
赵可柔!
我恨不得你们死!
纪冷初的手,最后终是无力的跌落至地面,整个人也失去了意识,闭上了双眼。
而从始至终,赵可柔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她只是怨恨而又冷漠的看着纪冷初躺在血泊之中,像是一个没有生气的布娃娃。
顿了顿,她抬头看了看消防通道,确定没有摄像头和监控,这才恶狠狠的朝着纪冷初看了一眼,随即冷漠的转过头,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纪冷初,你最好就这么死了。
如果你这么死了,该有多好?
……
好累啊!
纪冷初只觉得有一股巨大的疲惫感,朝着她的身体袭来,就像是有一块千斤重的巨石,重重的压在她的身上,压的她喘不过气,压的她双眼沉重。
压得她,不想要再活着了。
她好像一个人身处在一片一望无际的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她想要开口呼救,可是一开口才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这是哪里?
她为什么会在这?
恐惧像是从四面八方一齐铺天盖地的朝她袭来,她只能蜷缩起身体,将自己紧紧抱住。
蓦的,眼前出现了一道光亮。
那抹光亮没有任何的实质,就是一团光亮,却仿佛带着婴儿的哭声。
孩子!
那是她的孩子!
纪冷初蓦的瞪大双眼,朝着那抹光亮追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是近在咫尺的距离,可是她拼了命,使劲了浑身的力气,却还是没有办法够到。
那抹光亮距离她越来越远了。
她拼命的奔跑着,追赶着,却还是没有办法追赶得到。
直到,那抹光亮最后完全消失。
世界,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不在了。
纪家不在了,父亲不在了,所有人都不在了,如今连她唯一的希望,她的孩子,都离她而去了。
她还有什么活下去的必要么?
活下去,只能面对无穷无尽的痛苦,和傅斯臣永无止境的折磨。
好像,死了也很好啊。
那就让自己这么死了吧,在黑暗中,永远不见天日。
“没有呼吸了!脉搏也没有了。”
“马上做胸部按压和人工呼吸。”
“安排手术室,病人大流血,需要马上动手术。”
“纪冷初,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不准死,你听到没有!”
黑暗之中,仿佛有声音传过来,纷乱而又繁杂,陌生而又焦急。
而纪冷初却清晰的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穿过耳畔,直达心底。
纪冷初,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
傅斯臣!
那是傅斯臣的声音啊。
一如既往的霸道,就连自己的生死,也要听命与他。
傅斯臣,孩子没有了,你应该很高兴吧。
如果我也死了,不是更好么?
你不让我死,你会后悔的啊。
“纪冷初!纪冷初!纪冷初……”
耳边,那个霸道而又冷冽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不清了。
世界,只剩下一片黑暗。
“傅斯臣,你冷静一点!”
梁知周死死的抱着傅斯臣的身体,而此刻的傅斯臣通红着双眼,凌乱着衣衫和头发,哪里还有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傅氏集团总裁的模样。
他好像一只受伤发狂了野兽,看着纪冷初被医生台上救护床,推出消防通道。
她就那么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任由人摆布,毫无生气。
傅斯臣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的,连血带肉剜下了好大一块。
他的心不完整了,跳动都变得无力了。
天知道,他看见纪冷初躺在血泊里,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样时,那种巨大的恐慌感和窒息感,是怎样将他笼罩的。
他甚至来不及去想,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
他只是知道,纪冷初不能死!
没有自己的允许,她怎么可以死?
可是医生的话却好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压的他身体冰冷彻骨,寒意弥漫。
他们说纪冷初没有呼吸了。
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可以没有呼吸呢?
“梁知周,你放开我!”
“傅斯臣,你冷静一下,你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帮不上一点忙。”
梁知周大声的劝说,傅斯臣却全然听不进去。他只是一遍一遍的大声重复着。
“放开我,我要去看她,我要去看她……”
“傅斯臣!”
梁知周或许是真的没有办法了,看见傅斯臣从未有过的癫狂到失去理智的模样,终是抬起手,狠狠的朝着他的脸颊,用力的扇了下去。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空荡而又晦暗的消防通道内赫然清晰。
而这一耳光,也让傅斯臣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他宛若和之前判若两人一般,没了疯狂、也不再毫无理智,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侧着脸,一动不动。
他的身体僵硬着,眼神颤抖着。
见到这副架势,梁知周胸口也像是被堵着什么东西一般,酸涩压抑的要命。
可他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
“斯臣,医生会尽力的,纪冷初会没事的。”
梁知周的声音让傅斯臣慢慢的转过头,擎着一双充满恐惧和茫然的眼,怔怔的望着梁知周。
“纪冷初,不会死。”
“是!”
梁知周用无比笃定的语气,一字一顿道:“纪冷初不会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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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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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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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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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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