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那么安静的躺在车子的后座上,手上还紧紧的攥着那把沾满了血的刀,脸上、衣服上也被喷溅的到处都是猩红狰狞的血。
一朵朵,宛若妖冶盛开的花朵,美丽,却又让人窒息。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和往日里一样,死寂的像是一滩死水。
漆黑的眼眸撑得老大,眼底却没有一丝光亮,涣散着、直勾勾的盯着车子的顶棚,像是在看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如果不仔细靠近观察,几乎会以为,她只不过是一具失去了温度和生命力的尸体。
傅斯臣冲到车子前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一瞬间,他的瞳孔骤然间紧缩,身子像是被人施展了什么定身的法咒一般,竟然动弹不得。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停滞了,心脏的跳动也停滞了,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停滞了。
他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事物,只能看见纪冷初浑身是血、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纪冷初死了!
她怎么就这么死了?
她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
自己还没有说她可以死了,她怎么可以!怎么敢!
说不清楚是愤怒还是其他的什么情绪,让傅斯臣的双眼顿时通红起来,他猛地冲上前,撑着一只手臂支在纪冷初的身上,另外一只手死死的抓住她胸前染血却早已凌乱破碎的衣襟。
“纪冷初!纪冷初!你不许死,听到没有?你欠我的债还没有还清,你欠下的罪孽还没有赎清,谁准许你死了!”
大声的嘶吼,却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声音沙哑的像是打磨的砂纸,粗粗砺砺,刮人神经。
纪冷初的大脑是放空的。
以前,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刀子刺进皮肤里,竟然是这种感觉;原来鲜血喷溅的声音、生命流逝的声音,是这么的悦耳动听。
那一刻,她仿佛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像是回到了没有思想、没有束缚、只被原始欲望支配的蛮荒世界。
这个世界里,没有傅斯臣、没有赵可柔、没有许承衍、没有姜离,没有一切的一切,只有她自己。
好像就留在这个世界里,再也不用回去,不用去面对傅斯臣,面对那些痛苦的折磨与羞辱。
可是偏偏,耳边却有人在用沙哑颤抖的嗓音,一遍一遍的唤着她的名字。
“纪冷初!纪冷初!纪冷初!”
是谁呢?
好熟悉的声音,却又让胸膛里的那颗心脏,一揪一揪的疼痛着。
她不愿意回来,不愿意清醒,但是那个声音却宛若一个魔咒,在耳边不断的回响着,回响着。
挥之不去!
终于,她的眼睛里渐渐开始有了焦距,她的呼吸也开始慢慢恢复,胸前的起伏,和轻轻眨动的眼睛,都在预示着,她还活着。
眼前的事物,终于渐渐清晰,聚焦成了一张棱角分明而又慌乱恐惧的脸。
“傅斯臣……”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幻觉吧?
不然的话,为什么会从傅斯臣的脸上,看见恐惧?
他在害怕?
怕什么?
怕自己死掉,所以他就没有办法继续折磨、羞辱自己了么?
呵呵!
想着,纪冷初不由得嚅嗫了一下已经干涩到粘在一起的唇,艰难的吐出三个字:“傅斯臣……”
为什么即使在幻觉里,你也不放过我!
傅斯臣的手一直在死死的抓着纪冷初的衣服,原本深邃漆黑的眼,此刻却宛若受伤发疯的野兽,布满了红血丝。
他整个人就像是即将喷薄的休眠火山,带着能够毁灭一切的气势。
然而这一切,却在纪冷初开口之后,戛然而止。
傅斯臣!
一句话,三个字,却好像是一记晴天惊雷,就那么毫无征兆的,生生的劈砍在傅斯臣的头顶,让他的大脑一瞬间空白,竟然忘记了要思考,也忘记了要做出反应。
他只是擎着一双尚还通红的眼,怔怔的望着纪冷初,像是要望穿她的身体,望进她的灵魂深处。
她……没死!
这个念头一窜出脑海,傅斯臣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胸膛里那颗心,重新开始跳动了,一下一下,蓬勃有力。
时间,仿佛停止了。
空气,安静的让人压抑。
傅斯臣能够清楚的听到,自己和纪冷初呼吸的声音。
原来她没有死!
没有死!
确定了这一点,傅斯臣竟然不知道自己心底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只是忘记了说话,也忘记了要反应,就那么静静的撑在纪冷初的身上,居高临下的俯看着。
傅斯臣不说话,纪冷初也没有开口。ωωω.χΙυΜЬ.Cǒm
她只是以为这一切都是幻觉,还没有从刚刚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直到,外面的沈凌已经带人将和其他几个人抓住,需要来向傅斯臣请示下一步该如何处理。
沈凌来到车旁,看着傅斯臣和纪冷初怪异而又尴尬、和谐却又暧昧的姿势,几乎是下意识的,立刻背过身。
他是应该回避。
但是那些人……
想了想,沈凌还是佯装着轻咳一声。
“咳咳……”
猝不及防的一声,将两人之间那种诡异的安静彻底打破,也将纪冷初和傅斯臣的思绪,都唤了回来。
傅斯臣半眯起眼眸。
只一瞬间,他便变回了从前那个冷漠至极、高高在上的傅斯臣。
“谁的血?”
幽幽凉凉的声音响起,纪冷初即便再不愿面对,也知道自己必须面对。
幻觉、结束了。
微微垂了垂眼眸,纪冷初没什么情绪的回答:“不是我的。”
“很好!”
傅斯臣意味不明的点了点头,慢慢从纪冷初的身上起来,站到车子外。
“纪冷初,你很好!”
还没等纪冷初弄明白傅斯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已然转过身,冷冽森然的朝着沈凌吩咐道:“人死了么?”
“受了重伤,没伤到要害。”
傅斯臣没有说话,只是一个深沉不已的眼神,朝着沈凌看了一眼。
沈凌立刻心领神会的垂下头。
“我知道怎么做了,总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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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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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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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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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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