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初从冯妈口中获知,30日深夜韩家有访客,是个中年男人,看起来略显潦倒。
韩家几时有过这样的客人,冯妈下意识多看了几眼。
韩永信似是极不欢迎男人前来找他,脸色当时很难看。
他们在书房谈事情,不多时书房里就传来一阵争斗声,顾清欢担心韩永信出事,冲进了书房里鹿。
紧接着顾清欢惨叫声响起,冯妈吓了一跳,赶过去的时候,就看到那位中年男人惊慌失措的跑了出去。
冯妈想报警,却被韩永信阻止,似乎有意包庇凶手辊。
冯妈说那晚他们争执声很大,她担心出事,就离得近一些,隐隐约约听到一些话,似乎常静和那个男人认识。
冯妈虽然毁了韩家临近几日的监控录像,但当夜为了以防万一,预留了一份。门口录像,画面中男人身影模糊,但走到韩家雕花大门监控区域时,面庞瞬间清晰无比。
31日下午,陆子初把截取下来的照片交给常静,让她确认一下,是否认识凶手。
常静看了很久,却没有丝毫印象,看她表情,不像在说谎……
……
常静确实对那个男人毫无印象,韩永信已死,唯一的知情人除了凶手,只有顾清欢了。
31日下午,常静现身医院。
常静说:“永信留给你的信,我看了,但我仍然无法原谅你,在你出现之前,我和永信夫妻感情很好,但自打你出现,我们夫妻感情一日不如一日,你敢说跟你没有丝毫关系吗?”
“跟我没关系。”顾清欢呼吸浅薄,话音很慢:“但跟你有关系。”
常静怒道:“血口喷人。”
顾清欢平静开口:“你敢说你从未婚内出轨吗?”
“胡说,你……”常静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不敢置信的看着顾清欢。
顾清欢扯了扯唇:“想起来了吗?1989年,你频频出没各种酒会和舞会,醉酒和别人发生了一夜~情,这个男人生来游手好闲,早就盯上了你。那夜过后,你惊慌而逃,以为无人获知,却不知,那男人早就拍下了你们的性~爱视频,当天就发给了韩永信。”
“不可能。”常静脑子一片空白,仿佛有把刀子,刮割着常静的心,刹那间,剧烈的痛从伤口处弥漫开来。
“你可知,那份性~爱视频每到那人缺钱时,就会邮寄给韩永信。从89年到05年,包括他临死,一直在为你默默善后,16年来,花费了大把金钱,试图堵住那个人的嘴巴,却助长了那个人越发贪得无厌。”
常静眼前一黑,身形摇摇欲坠,竟是脸色惨白到了极点。
原来,这就是他要跟她离婚的原因,原来这就是他不碰她的原因……
顾清欢却兀自缓缓说道:“1990年,又是那一日,那人再次邮寄视频录像,韩永信被刺激的心脏不舒服,我刚扶起他,却被你误会我和他私下有染,你不问缘由,当场就给我一巴掌,韩永信当时抬手要打你,却最终舍不得,无从下手。当时的你看不到他内心煎熬,认为他抬手要打你,都是因为我……一时间,我和他在你眼中坐实了偷~情罪名。”
这一次,常静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脸上带着灼人的疼。
“真不公平,16年后,你忘记了这个男人是谁?但韩永信每一年却要亲眼目睹自己的妻子和别人滚床单……你知道韩永信是怎么说的吗?他说,韩愈活着有两个信仰,一个是父亲,一个是母亲,前者信仰已毁,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韩愈对你有所失望。30日,你告诉韩永信,我和苏澜的过往,殊不知他早已知晓,同样是那一晚,那个人竟然找到韩家,再次狮子大开口,这一次韩永信拒绝了,他自知活不长久,担心那人以后找我,找韩愈要钱,所以打算彻底了断此事。那把匕首是韩永信的,原本想耍狠吓退那人,但那人不怕,嬉皮笑脸,言语淫秽,韩永信怎么受得了?常年积压的恨,全都发泄在了一把匕首上,他原本想刺那个人的……”顾清欢轻轻的笑,似苦似哀:“你知道我有多爱他吗?守护经年,怎么容许他亲手毁了自己?可我拼命保他,却最终还是失去了他……”m.χIùmЬ.CǒM
那个他,是苏澜,还是韩永信,顾清欢不说,常静也没发问。
病房很静,空气被压抑包裹,顾清欢似是说累了,躺在床上不再说话。
常静心沉到了谷底,因为羞愧,死死的咬着唇。病房那么静,静到只有她们浅浅的呼吸声。
只不过,这次深浅呼吸不再有较量,似是走到了天色尽头,两个伤痕累累的女人终于决定偃旗息鼓。
……
离开医院,常静去了殡仪馆,守着韩永信,仿佛回到旧时,贤淑温婉,一派贤妻模样。
她说:“我和你夫妻一场,竟从来都不曾了解过你。”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越说声音越低,越说越觉得自己之前活
tang得像个小丑。
躺着的人注定无法回应她的话,摸着他的脸,她轻声呢喃:“究竟是你残忍,还是我残忍?
多年前,是她先追求韩永信的。
第一次主动拉他的手,他没拒绝,看着她,薄唇微勾,似乎隐隐觉得好笑。
也许他是知道的,短暂几秒钟,她的心境犹如过山车,忽上忽下,担心他会甩开她的手,担心他会厌弃她。
她主动,他接受,虽然有些被动,但她却满心欢喜。
牵手后,晚上舍不得洗手,她躺在床上看着手,傻傻的笑。
隔天醒来,觉得不踏实,跑着去教室找他,迟疑问:“我现在……是不是你女朋友?”
他笑,“我不会随便跟女孩子牵手。”
于是,第一次心潮澎湃,是因他而起。
十指紧扣,原以为可以相握一辈子,却最终抵不过时光打磨。
离婚后,她之所以念念不忘,是因为他婚前对她太好。她那时才明白,这世上有一种病,它的名字叫:积爱成疾。
回首望去,他们在平淡的流年里彼此走的太快,如今回头,方才察觉,他们早已在婚姻岔路口走散,一散便是十几年。
心境,从未有过的平和。
常静讨厌下雨天,但31日黄昏却步入雨中,感受着朦胧的湿气,殡仪馆附近临近大街,街上行人匆匆,一把把伞,五彩斑斓。
离婚后,她变成了一个奇怪的人,被无尽的怨恨遮住了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奇怪就奇怪吧!人这一辈子,总要为了某个人奇怪一次。她的爱情,有着属于自己的私密方式,因为固执,所以才悲哀。
有伞遮在她头顶,侧眸望去,是韩愈。
那是一把黑伞,几乎全都移到了她头顶,很快韩愈周身就湿了大半。
既是奔丧,韩愈自是穿着黑色衬衫,因为风雨吹袭,衣领竖起,整个人仿佛融进了夜色里,可能水雾晕染,一扫往日冷漠阴戾,多了几分随和。
面对儿子,她忽然心存愧疚,多年来,身为母亲,她让他目睹了太多不堪。
抬手把伞朝他那边推了推:“已经湿了,你撑着吧,别回头感冒了。”
常静衣服确实湿了,雨水没有停止的迹象,地上触目尽是明亮。
韩愈执意把伞移到常静头顶,对她说:“我在殡仪馆守着爸爸,你回家洗个澡,好好休息,明天再来。”
“也好。”她垂眸笑了笑,再抬眸看韩愈,应该是水雾映照的,眼眸里有着妖娆的水光,她轻轻抱着韩愈。
拥抱的那一刹那,明显察觉韩愈僵了一下,原来多年来兀自活在愤怨和酒精中,到头来竟和自己的儿子疏离了拥抱。
世上最亲密的拥抱姿势,竟被他们演绎的如此陌生。
“儿子,对不起。”她说,是后悔,是愧疚,还是不舍?
韩愈沉默几秒,沙哑开口:“……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太多太多,不知从何说起。”
拍拍她的肩,韩愈想要温声说话,但话语融进这种坏天气里,注定只能凝化成冷冽的冰:“那就留着以后说,等处理完爸爸的后事,找到凶手,我们就回美国,不再回来。”
常静紧紧拥抱着儿子,分不清脸上流下的,究竟是眼泪,还是雨水。
那天,拦车离去,韩愈打开车门,眼见她坐上车,弯腰轻轻唤了一声:“妈。”
因为这声称谓,她红了眼眶。
“别喝酒。”一贯无波的眼眸里藏匿着太多隐晦和不好的记忆。
那一瞬间,她发现了长久以来,她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罪人,在儿子面前上演着仇恨史,以至于让他想到母亲,就跟“酒精”联系在一起。
尘世一遭,因为爱,她变成了一个优雅的女人;同样因为爱,她丢失了满目疮痍的优雅。
出租车内,常静捂着脸,无声痛哭。
司机以为出了什么事,关切询问常静怎么了?
她只是心里很难受……
那天出租车内,跟常静哭声交融在一起的,是王菲的《流年》。
爱上一个天使的缺点
用一种魔鬼的语言
上帝在云端,只眨了一眨眼
最后眉一皱,头一点
爱上一个认真的消遣
用一朵花开的时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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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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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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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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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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