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
姜云彻院子外头足足躺了下了整整三排的丫鬟,一个个身子骨被冻得暗淡无光,脸如血色……
至此之后。
整个姜府的下人,唯独提起姜云彻的屋子里的任何事,都浑身发抖。
有人说。
姜云彻心狠起来,简直不是人。
有人说。
宋良玉算计起来,可以草菅人命。
可那也是片面之间的意思。
也只有在他身边的赵统看得一清二楚,爷当初,给足够了那些丫鬟御寒之物,也给足够那些治病的钱财,至于后来这事如何。
也只有他知晓了。
这会的赵统在宋良玉的身侧,“爷,租农都辞退了。”
“嗯。”
宋良玉淡淡地应了一声,“田租方面,你让钱江去经手,让他务必把今年的租金给减免了。”
这话一出。
赵统愣了一声,荛江的田地主多半都是老胡巷里头的私主,个个都是黑心肠。
钱江一个个小小的管事。
哪里摆得这种事。
爷是故意的。
赵统干巴巴地道,“爷,那些私主闹起来,恐怕会动手。”
“动手?”
宋良玉眯着眼睛道,“一介女流之辈都能应付的了那些私主,他钱江做过总管事,还怕这些地痞流氓不成?”
卫姑娘。
那是有爷撑腰着。
他钱江一个大男人一没势二没钱的。
再怎么横也横不过,荛江的那些私主。
当然这话,赵统是没敢说出口了,他应了这事后就飞快地离开了。
门一开一关。
瞬间。
屋里那本来坐在软榻上的人,手轻轻地支着,那乌黑的长发顺着腰间披落了下来,点点星光之间,若隐若现……
“爷。”
屋里有道浅灰色的身影,人影低着头,声音低沉道,“当年那事,赵统领心慈手软,没少出乱子,这事还是交给属下去办吧。”
“也罢。”
宋良玉手上拿着那本书轻轻地一合,他声音冷冷清清地道,“该交官的交,该私下处置的都私了。”
话里带着三分的意。
那道灰色的人影领命退了下去。
偌大的屋子一下子又静了下来,当年那事,最后的经手人……
还是落在了他身上。
姜云彻终究是心狠不下来,也正是如此才会在关外丧失了性命。
这事纸包不住火。
姜府。
水楼附近的一处庭院内。
丁氏手捏着一封信,看了许久,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道,“三姑娘,看着平日里做事干练,可性子不稳的很,这下在荛江被人捏了把柄。”
贴身丫鬟守在边上,看着不远处的冯家大姑娘,心思一下子就变了道,“夫人,这是想接着冯家姑娘的手去帮三姑娘吗?”
丁氏身边的丫鬟。
向来不爱多嘴,可也有话多的。
“就你多话。”
丁氏狠狠地看了她一眼,捏着帕子的手,轻轻地一紧道,“冯家这位大姑娘心思玲珑的很,只怕与三姑娘面上也只是相处的甚好,私底下也是水火不容。”
“与那寡妇……”
丁氏说到这里,轻笑了一声,“怕是要处处针锋相对了。”
心思玲珑又怎么了?
在冯府里被技压一筹,在她这里还不是要听着她摆布。
丁氏多年来在姜府里面已经有足够的地位,在盛京有足够的人脉,按理来说这种身份跟地位,本应该就是各府小姐跟公子哥相互巴结的对象。
只是奈何她娘家地微。
每当想起这事。
丁氏都咬牙切齿的很,“一个姜府的说三姑娘,一个冯家的大姑娘,这两人也就是仗着身价背景,要出生在小户或者窑洞里,怕是老早就被贱卖掉了。”
“夫人,说得及是。”
贴身丫鬟低头,附和道,“这身价背景再好,也抵不过白手起家来的厉害。”
的的确确是如此。
丁氏一向都是挺看的起这种人,所以对于当初破落户进入姜府的卫青衣也是睁一只闭一只眼,只怕眼下,不能再如此了。
荛江。
不比盛京有那么多条条款款的规矩。
特别是从商的人,都有一套自己的规矩。
而在一福客栈的规矩中就有一条,但凡是书生,落魄之人都得以入栈居住。
卫青衣看到这条规的时候。
才知晓了。
当初她为什么能那么容易入得了这家客栈,一来是她是从盛京逃到荛江,二来就是这家客栈的主人暗里就是宋良玉。
虽然是他的。
可他在盛京的时候,面上也是按着规矩在做事。
当初她对他了解不了。
唯独知道一点。
只要不跟他对着干,或者不碍他的面就足够了。
如今她可不这么想。
宋良玉。
非她良人,她一个寡妇之身,何德何能能……
一再收留,一再关照。
如今的卫青衣也不得不承认了,她现在的这么一点点的小成就只怕背后都是……
他在一手遮天。
大丫站在她身后,注视着她,“夫人?”
卫青衣回过头来,才发现惠娘与大丫一同在盯着她看的起劲,还打趣道,“大妹子,怕是心思又动了起来了吧?”
这话说得意儿。
有几分像是在说她要找男人似的。
“我的好姐姐。”
卫青衣也知道惠娘话里的意思,“如今李府里的各院夫人看似面上,这么多年下来与府里的财务没多少关系,实则在仓库里面多少都沾了些,至于沾多少,老太爷心里都有数,老太爷这次是借着我的手……”
说起来姜还是老的辣。
毕竟是老几辈份的人,眼力跟处理府内事务的能力。
远远要比她来的更加娴熟几分。
卫青衣想着从中得取一丝利,李太爷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着,如今这样只能说,“这几日恐怕府里的各院的人,只怕会找上门来,你们要特别注意一些魏氏跟陈氏,这两人看着面上不合,实际上在府里多年以来都是联手遮天。”
老太爷自然对付是这两个人。
可现在看来。
卫青衣更觉得老太爷是想对付魏家与陈家了。
这两家的关系。
只怕也如同她们两个人在府里一般。
想到这,卫青衣头疼不已,这两家那一家都不能轻易地得罪,“我如今算是在魏家谋了个差事,而又靠着李家,再加上陈家又在背地里……”www.xiumb.com
“大妹子。
惠娘不懂得这里面的明堂,“我看这些个也是吃饱了撑着。”
的确是如此。
李府的各院的主子就好比是自家娘家财物不敢伸手去触碰。
而夫家的。
一个个倒是精打细算的很。
这也就是李太爷当初不爱处理后院的事,再加上李府当家的本来就没那么心思去从商,也就造成了如今这个局面。
卫青衣叹了口气道,“老太爷看着手段娴熟的很,可那性情只要对他的意,哪怕那人伸手在府里多年,他也依然会留有余地。”
至于这个余地。
卫青衣如今也猜不准李太爷究竟想怎样,但是李连现在看来有李太爷过去的三分模样了。
就这几日在铁铺里面的事来说。
大丫也看得清清楚楚,这会她疑惑道,“连少爷,一向性情就是吃喝嫖赌,怎么现在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并不是换了个人。
只怕本来就是如此。
可就是这样,在她们面前如此模样。
卫青衣垂着眉,唇轻轻地一动道,“老太爷一向宠着人,再不济也不可能会是如此不堪入目之人,只怕当初那些都是老太爷在背后让李连在荛江世人面前如此,也或者说就是故意做给后院的那些个夫人看着。”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
只怕李连的性情也如同李太爷一般。
看着什么事都不管。
实际上事事都晓得,事事都插了手脚进来。
这么一想。
卫青衣只觉得李府的小辈份里面,怕是李原郎更是如此,看来荛江的大户深院里出来的子弟,个个都是精明的很。
可想而知。
他当初在荛江刚开始的时候,怕是也是步步难行至今。
赵统踩着瓦片,一片又一片,脚下的力用的极轻,他在瓦顶听了老一会,听着他心思燥的很,走来走去,似乎又想起来了……
爷说起。
卫姑娘的时候。
在盛京那会。
可以说整个姜府的人,哪怕是下人都看不起卫青衣,只有爷那会肯与她说上一二句话。
只怕那时候。
爷就已经知道了,卫青衣的心思并不简单。
“姜云彻……”
那会宋良玉站在皑皑白雪之中,声音不轻不重地道,“当初只怕有她一半的心思,也不至于落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姜云彻怎么在关外掉了性命。
这事。
至今在姜府里面都是一个迷。
一个天大的迷。
想到这,赵统深深地叹了口气,“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白首不相忘。”
可卫青衣就偏偏忘了。
还忘得彻彻底底,满脑袋都只记得那些臭铜钱。
说她没心没肺。
可在她得知姜云彻的死讯的时候,又是如此的急……
急得想跑路。
急着逃离盛京。
卫青衣深知姜府的人,接下来一个个都会把矛头指向她,她不能被抓回去,也不能落着一个寡妇不知廉耻的名声来。
这是她唯一。
能的起,姜云彻的当初收留她的恩情之处。
而她为什么会想着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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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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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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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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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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