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氏拿着手里的信纸一松,信纸顺着滑下了石栏,落进了池水,“只怕,三姑娘起疑了。”
姜府三姑娘。
聪明是聪明,只是她日日夜夜近身。
终是再聪明的人,也不会料到,眼下究竟是谁……
丁氏缓缓地盯着眼前的丫鬟,“你说,会是谁呢?”
“奴婢不知。”
丫鬟从丁氏手里接过绣品,丁氏一向不爱出府,极其喜欢刺绣。
“夫人。”
丁氏抬起头,看着梨花门,姜云彻走前是从哪个她这道门离开,然后进了花巷口,再之后就离开了盛京去了关外。
“是谁不重要。”
丁氏这会想起姜云彻,忍不住拿帕子擦了擦眼,“重要的事,老夫人那边。”
夜里的风多少有点凉。
卫青衣与秦氏出了巷口,忽然听到巷口里传来一道惨叫声。
秦氏道,“盛京,这姑娘心真狠。”
是挺狠的。
多年相伴的丫鬟说打就打说卖就卖。
卫青衣多少是了解些,姜水莘在盛京的时候做派,看着是大家闺秀,实际上手段那是了得的很,容不得有一丝的污点在自己身上。
她想着今后……
难免要跟这位正面冲突了。
“六夫人。”
卫青衣拿出刚姜水莘给的银票,一张一张的抽出来,足足抽了好几张,“今晚的事,多谢你相助。”
八张,八千两。
秦氏看着这整整八千两的银票,说不心动那是假的,“妹子,你舍得?”
舍不得又如何?
如果没魏府这位六夫人,只怕她今晚是要拉着苏秋佩来唱戏了。
只是苏秋佩会如她所愿吗?
“如果,我说不舍得呢?”
卫青衣是笑笑道,“我一个人来荛江的时候,全身上下加起来就一个小荷包,一路上省吃俭用,还要顾及着到荛江后如何生计,进了李府,分了院子,一院子就我跟一个丫鬟,吃喝拉啥样样都要银两,那时候是紧巴巴的过,算计了一次姜老爷,拿了几大麻袋的铜钱也不够打点,眼下得了这么多银两,你说我会舍得吗?”
自然是舍不得。
秦氏听笑了,“你这性子,在深院里面过日子,简直就是活受罪。”
可不就是活受罪吗?
嫁进盛京姜府,还得了一个寡妇的名号。
卫青衣自认倒霉,“秦姐姐,你我同是苦命人,理应互助。”
秦氏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话里的意思。
她眯着眼,“原来,卫妹妹是拿这八千两买我啊!”
是买还是卖还不一定了。
卫青衣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秦氏,魏府这位六夫人,深得魏老爷的信任,就连锁铺这种生意场上的事,她也能插的了手,可见不是一般的信任。
两个人各怀鬼胎。
锁铺。
一张长木桌上摆放了一叠叠的账本,魏鸿飞坐在一处,翻抄算,那是算的昏天昏地,时不时还有小厮把账本从马车上面搬过来。
看着满桌的账本。
魏鸿飞心急如焚,抬起头就瞧见了卫青衣与秦氏回来。
“卫姑娘。”
魏鸿飞道,“没多少时辰了。”
是没多少。
魏氏说的时辰老早就到了。
可虽然不见魏氏派人来打点或者有什么消息。
卫青衣知道没多少时辰,只是就算她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算的完如此巨多的账本,只见她站在一张长木桌前,沉思了会。
卫青衣平视着黑压压的人群,有不少周边的铺主在观望。
其实……
她已经算好了。
秦氏在旁,轻声地道,“卫妹妹,我知道你是有谋有勇的女子,也敢作敢当,今晚别说是银两的问题,就算是李府,或者是盛京的姜府来人,我也定给你拦下,护你周全,所以好妹妹,你就放心大胆地做。”
得了秦氏这话。
卫青衣笑了笑,的确,她其实就是怕这会姜家的人,姜鹤。
只是——
姜水莘如今已经被她给摆了一道。
眼下是大好时机。
卫青衣清了清嗓子,声音清丽洪亮,“在场的相邻皆是朋友,看热闹,不如伸手相助,我愿代魏二爷诚谢各位相邻的铺主伸手援助,凡是肯援助的本人先出一千两,其余的数额,全都由魏二爷出资,肯请相助!”
这话什么意思。
相助得一千两一位?
黑压压的人群里面一下子就沸腾起来了。
一个晚上得一千两,这么生意谁不想做,一下子就有好几个相邻铺主站了出来,还没一会长桌前就坐满了人,纷纷低头算起了手中的账本。
魏鸿飞看着都惊了,这个卫姑娘果然出手大方。
错了。
是用他的钱,出手大方的了得。
只是如此……
十二辆马车上面的账真的有那么好算吗?
—
锁铺热闹的很。
茶楼看戏的人,也渐渐地减少了。
统统都涌进了对面锁铺那张长桌前,谁都想分一羹,可有那么好分的吗?
小侍卫坐在一张矮凳上面,支着脑袋,瞅了一会,“爷,卫姑娘,这法子,不会弄巧成拙吧?”琇書蛧
怎么会。
宋良玉道,“看似人多杂乱,实际上,多少是有点用。”
多少有点用。
那么就是说那十二辆马车上面的账根本不是一般人能算的出来的了。
几个侍卫守在了楼道上面,眼睛都不敢到处乱瞥了,生怕在茶楼巷口那边的赵统气着冲上来。
似乎——
小侍卫想到了头,嘴巴也跟着问道,“头,不会一直被三姑娘给绑着吧?”
姜水莘。
这会的心思并不难猜。
宋良玉一只手搭在了粗糙的桌边,手指划了划,“绑到明儿,天亮为止。”
他只要不出现。
姜水莘再怎么绑人也没用。
明儿天亮。
真的是够长时辰的了。
小侍卫嘟着嘴巴,小手一摊,很是无奈地道,“头,怎么那么喜欢看热闹,还挺上劲的,上了劲,还着了人家的道。”
正确的说是着了卫青衣的道。
宋良玉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小侍卫眼睛都看直了,他竟然看见自家爷在笑。
天了!
几个侍卫也纷纷伸长了脑袋瓜,天啦噜,爷在笑啊,真的在笑啊!
谁知。
宋良玉收起笑意,声音清清冷冷地道,“今晚的差办的不好,三姑娘近身了,你们才反应过来,统统受罚。”
“爷!”
这会几个侍卫一口同声地道,“卫姑娘,那边怎么办?”
没人盯肖卫青衣。
他们家的爷舍得罚不。
宋良玉瞥了一眼,躲在楼道口的那几个侍卫,“暂且缓刑。”
说是暂且缓刑。
那意思简直就是说回头加重。
几个侍卫叫苦连天,没一个再敢出声了,只留下小侍卫一个人坐在矮凳上面偷偷地乐着,一群渣渣,还想着跟他来争宠。
锁铺。
长桌前堆着几本账本,算账拨算盘的人多。
魏鸿飞也没闲着也在忙着。
只有卫青衣拿着一本账本,盯着看了老一会,单单看账本上面记得是清清楚楚,可每笔后头都有点出路,是账错了?还是本来账就这样,还是说一本账分了两本。
所以有十二辆马车之多的账。
卫青衣突然被自己这个想法给惊呆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卫青衣抬起头,看向了对面茶楼,隐隐约约地似乎看到了一道人影,他清清冷冷地站在那里,只是如此站着,那清冷的目光似乎投向了她。
青杉白衣,一层不换。
如同他的人一般。
她忽然想起了,在盛京的时候,他第一次开口说的那话,喊着她,卫夫人,你也这般想吗?
这般想。
像姜府里面的人一般,看待他。
宋良玉深居姜府姜云彻的屋里,与一群公子哥嬉闹打玩,盛京的人传了遍,府里的人也跟着唱了遍,都说姜云彻屋里都是纨绔子弟,只懂得游戏人间,却不懂得人世百态。
现在想来……
全盛京的人都是傻子,都是呆子。
姜云彻那一屋子的公子哥,哪一个是简单,哪一个是真的在游戏人间?
卫青衣盯着手里的账本,久久不能回过神。
她怕。
她怕,只怕手中的账,是出自姜云彻那一屋子公子哥手中。
如果真是如此。
卫青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丫。”
“夫人。”
大丫在旁,递上了茶水,“可是渴了。”
并不是渴了。
说渴其实也渴。
“备纸。”
卫青衣话刚落下,她就进了阁房里面,秦氏正好从里头出来,转身瞅了她一眼,“三夫人刚回府了,说是头疼。”
苏秋佩这时候回李府。
自然是回去添油加醋去了。
卫青衣无心这会去应付她,她满脑袋都在害怕,“秦姐姐,我怕这个账……”
说到账本上。
秦氏的眼神也越发认真起来,她不是没看过,只是仔细看后,也看出了点问题。
只是那问题。
她不好说,“是账不对,还是漏账了?”
“都不是。”
卫青衣回了一句,“怕就是怕,账本与账本间有断,然后与其他分本账有关系。”
意思就是账没给全。
或者说锁铺前管事算账方式独特。
如果真是这样,只怕在场的没一个人能完整的算出这个锁铺的十二辆马车上面的账了。
秦氏突然觉得,“这账是故意,用来诓人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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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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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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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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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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