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衣站在茶楼二楼之上,双手扶着,眼睛看着对面的那家锁铺。
说来也有趣。
偌大的一个老胡巷,以南的方向,这条主干道上,一旦到了夜晚,人倒是渐渐的少了起来。
相邻的街道反倒是热闹非凡。
“夫人。”
大丫搓着手道,“要下楼吗?”
下楼看热闹。
自然是要,可惜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卫青衣在等着,锁铺正门口的那辆棕色那车里面的人,看着还有点戏码。
棕色马车。
布帘子微微地一撑,一只纤细的玉手慢慢地挑着几根手指说道,“魏鸿飞进去多久了?”
“不久。”
丫鬟低着头,“夫人要用膳吗?”
马车里摆着一张精致的木桌,几个瓷玉的碗。
“用吧。”
丫鬟应了一声,布菜,一盘接着一盘。
若隐若现的布帘子,里面的人影也随着摇动着,像是精致的人儿,透着一股媚姿。
茶楼二楼。
卫青衣拿着杯子,抿了一口,没说话。
宝秀候在边上,越发看不明白了,明摆着魏家二少爷进了锁铺,可卫青衣一点反应都没。
倒像是旁观者一般。
这个念头,刚划过。
大丫倾斜着身子,靠在栏上,看着远处渐渐多起来的人影,“夫人,你瞧。”
一辆辆马车。
接二连三地徐徐而来。
然而老胡巷以南的沿街铺子纷纷都大开了门,一个个探头出来,那一辆辆马车之上运着分明是一本本厚厚的账本。
“天了!”
“这到底是有多少本?”
“只怕开铺起,所有的账本都运来了吧?”
开铺,所有的账本。
卫青衣在二楼听着笑了,这铺子,原来接管账务的人,恐怕并没有这么简单吧。
先是运了这么多的账本过来。
只怕……
“不好了!”
站在锁铺门口的小厮看见这个阵势,吓着冲进了铺里,大喊着,“二爷,不好了!”
还埋头在账目桌上的魏鸿飞抬起头,“何事,如此惊慌?”
“二爷,好多、好多……”
小厮结结巴巴地,半天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事。
魏鸿飞起身,看着锁铺门口,满是疲倦的脸上,终于招架不住了,“这……!”
哪里是给他铺子。
分明是要他的命,这到底是什么人在后头。
使了这种手段。
简直让人望尘莫及。
“嘶——”
在茶楼屋顶上面的赵统,竖起了大拇指,“乖乖的,这招,简直绝了。”
可不是嘛!
小侍卫咬着手指头,眼珠子一转,“头,怕是爷要来了。”
爷?
自家爷要来老胡巷!
赵统惊得从茶楼的屋顶上面差点摔了下来。
“啥可能。”
赵统吞了吞口水道,“爷最近不是想宅?”
宅?
小侍卫翻了个白脸,爷想宅,恐怕这天底下的人都要遭殃了。
茶楼屋顶上,有点大。
卫青衣瞄了一眼,拿着杯子的手,轻轻地一放,“走,下楼去,看戏。”
茶楼的大门。
黑压压的一群人影,个个都在指着那一辆辆马车之上的账本。
账本何其之多。
多的让人头皮发麻。
站在锁铺门口的魏鸿飞久久没有动。
倒是身边的小厮急了,“二爷,没时间了。”
五个时辰。
眼见的只剩下一半的时间了。
魏鸿飞这才反应过来,“快、快……快拿笔墨纸砚。”
这时候就算有十只手也整不出这么多的账本。
这时候——
锁铺旁的棕色马车有了动静,布帘子微微地敞开,那只纤细的手一挑,“二爷。”
魏鸿飞转过头,竟然是李府的三夫人。
苏秋佩。
魏鸿飞先是微微一弓,“三夫人,安好。”
“二爷,客气了。”
苏秋佩媚眼一转,心思飞了出来,“这锁铺,二爷,可知道来历?”
锁铺还有来历。
李家租上的铺子,向来来历都不会透露出来。
相比苏秋佩是想插一手。
魏鸿飞不傻,“三夫人,心思真多。”
这心思,要花在点上。
苏秋佩向来都是出手快,说话也狠,“既然你得了账本,何必怕锁铺不能收入囊中。”
好大的心思。
魏鸿飞道,“三夫人,请。”
丫鬟撑着布帘子,苏秋佩这才缓缓地移步下来,每一步都是婀娜多姿。
还当真是一个媚人。
茶楼大门。
卫青衣看了,嘴角一勾,“还真是忍不住啊。”
苏秋佩的动作太快了。
不见得能得事。
这螳螂在前黄雀在后的典故并不是没。
而是居多。
卫青衣缓缓地道,“大丫,去数数,有多少辆马车。”
大丫顺着茶楼往外走。
宝秀疑惑着,卫青衣为什么要数马车有多少辆。
这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这是设了一个局,一个让旁人接受不了锁铺的局。
然而事并不是如此。
“一,二,三……”
大丫很快就回来了,“夫人,整整十二个马车,每一辆马车上面都满满的账本,奴婢刚才问了下,说是每辆马车上面超过二十本。”
超过二十本?
卫青衣顺着离她最近的一辆马车看过去,二十本吗?
不止——
应该是超过三十本,一辆马车上面最少三十本。
这心思一般人做不出来。
卫青衣寻思着,“你混进锁铺里面,去瞧瞧看。”
这会看热闹的人不少。
想混进锁铺里面不难,只是能不能进的了身,进的了魏鸿飞跟苏秋佩的身边就难了。
这种事。
宝秀向来做惯了,“夫人,让奴婢去吧,三姑娘在盛京的时候,常让奴婢去把门,守人。”
把门,守人?
姜府三姑娘想守谁,自然明眼人都知道。
卫青衣点了点头,“你且去,如果被人拦住了,回来知会声。”
宝秀应下了,只是没多想。
如果被人拦了。
这个卫青衣还有什么能耐,就不从得知了。
宝秀刚离开。
大丫就凑近了道,“夫人,后头有人。”
有人?
这里指着自然是除了李府,魏府外的人。
两大家族之外。
多的是人想凑这个热闹,只是多半不敢参合。
卫青衣道,“无碍,想凑热闹就凑,想参合进来,不管是荛江的哪一家都难。”
单单凭这个锁铺之前的总管事,掌管账本的人。
能使出这种运账本手段。
能让荛江的其他家族参合进来吗?
—
“头!”
远远地小侍卫就大呼大叫起来,“是爷,是爷来了!”
一辆黑色马车。
从街道的一头缓缓地使了过来。
马车刚停下来,黑色的布帘子一开,里面坐着人,支着身子,头拖着下巴,一缕缕的黑色长发随意散着,清清冷冷地嗓音飘了出来。
“闲来无事?”
宋良玉眯着眼,“那正好,魏鸿飞那边盯着。”
一会盯着卫姑娘,一会盯着魏鸿飞。
姑娘跟男人之间。
赵统很想选姑娘,可惜了,爷根本不会由着他选。
倒是乐了小侍卫道,“爷,我专门盯卫姑娘,卫姑娘可有意思了。”
是很有意思。
宋良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小侍卫笑着更欢了,“爷,头他最喜欢盯男人了,有次,还盯着进了澡堂子里去了。”
澡堂子!
几个跟在后头的侍卫个个睁大了眼睛,头,太丢人了。
简直丢了他们男人的脸。
谁想宋良玉听了,“癖好不错。”
爷,竟然还夸他了。
赵统摸了摸脑袋瓜,脸红了又红,像耍戏猴的屁股样,“爷,别尽他瞎说,卫姑娘,平日里不爱走动,也就是偶尔出府逛逛,好盯的很。”
卫青衣这性子。
倒是跟在盛京的时候有所不同了。
哪会在盛京的时候。
整个姜府里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姜云彻娶了个爱上街串的夫人。
一上街,二偷鸡摸狗。
向来如今是性子沉稳多了点。
想到这,宋良玉嘴角微微一勾,“人给我盯着。”
爷刚才肯定是想女人。
小侍卫双手舞了舞,欢呼雀跃,脚一瞪就飞了。wWW.ΧìǔΜЬ.CǒΜ
小没良心的。
得了好差事就跑。
赵统拉长了脸,“爷,十二辆马车就那么搁在锁铺那道上?”
别说今晚,就算明儿。
也没人能整的出来那整整十二辆马车上面的账本。
宋良玉道,“搁着。”
他脚一迈,青色的长杉拖着落地,恍然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恍惚感。
只怕是见了一面的人。
总能被这道人影给吸引住。
更何况是螳螂在前黄雀在后的人。
—
一只信鸽落在了一棵树上。
树下,一匹赤红马在悠闲地吃着嫩草,马的主人,弯着身子问道,“看清楚了?”
“回姑娘的话。”
丫鬟收拾着行装,“看的一清二楚,信上说的宋公子就在锁铺那道上。”
宋良玉。
并不好守,从盛京到荛江,这点一直都没变化。
怕是在盛京的时候。
姜云彻那个屋里除了男人外,其余的生物,只怕是死物。
“三姑娘。”
珍儿拿着马鞭子,小声地唤了一句,“时候不早了。”
对于出门在外的女眷来说。
夜晚来老胡巷,并不是什么深闺大院姑娘家能做的出来。
在盛京的时候。
姜水莘要顾及着清誉又要顾及的姜家的脸面。
自然做不出这种事来。
“早?”
姜水莘神色严厉了几分,“你敢替本姑娘做主?”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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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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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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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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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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