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娘也不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
天色已晚。
再加上院子里还堆着一群的人。
李连跟带过来的几个老妈子。
卫青衣头疼了。
李连这货一待她的院子,便会待到很迟。
这会估计是……
卫青衣往院子里一看,才发现这小子是真的会享受,也不知道几个老妈子从哪里找来了椅子跟木桶。
李连靠在椅子上,脚丫子伸进了木桶里。
向来是要待到大半夜了。
不成。
大半夜。
名声,卫青衣本就是一个寡妇,再加上李连这小子要是留宿到大半夜。
明儿——
整个李府都要沸沸扬扬了。
李连这混蛋,不是来帮她,而是来害她。
卫青衣想明白了,“大丫,备水。”
大晚上的备水?
大丫也没多想,找了几个木桶,打了水,一个个放在了屋里。
惠娘看了,“大妹子,你弄这么多水,用来干啥子?”
“大丫。”
卫青衣想了想,光是有水不够,“你去看看刘厨娘走了没,要是没走去向她那点猪油。”
要水又要猪油?
大丫去厨房走了一趟,拿回来了一碗猪油。
卫青衣连看都没看,就把手里的一碗猪油给分了下,直接往面前的几个木桶里倒下去。
“洒。”
卫青衣看着院子里的李连跟二大爷样,翘着腿,狠狠地道,“给我洒,死劲地洒。”
大丫得了命令,又加上力气大。
她提着一桶水,哗啦啦——
李连跟几个老妈子都洒的满身都是油水。
李连低下头闻了闻,脸色瞬间一变,“卫青衣,你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老子帮你,帮个滚秃子啊!”
卫青衣掏了掏耳朵。
李连看了,脸都气炸了,嘴巴就跟火炮子样,“卫青衣,你丫的,你还是不是个女人啊!妈的,老子倒了八辈子霉了,从没见过你这样的泼妇,竟然用猪……油,猪……”
“你不猪吗?”
卫青衣吊儿郎当地道,“你要不是猪,这么大晚上的还待在我这么一个寡妇的院子里干么?还嫌自己不够丢人,不够猪的吗?”
骂人。
骂不过。
李连就撒欢起来,“猪?老子明明就是全荛江最聪明的第一少。”
一少?
全荛江。
“我看你是饭桶。”
卫青衣一点面子也不给李连,“除了,脑袋里天天想着不是钱就是女人,被关在李府,还想着喝酒,你进窑子,进傻了吧?”
“你——”
怎么滴。
还想干架不成?
卫青衣摆出一副要干就干的模样。
气着李连蹬着蹄子,双手插腰,破口大骂,“卫青衣,你个狗样样的,你个心黑鬼,你个……”
你你你。
半天你不出来什么了。
“关门。”
卫青衣一下命令,大丫立马把门给一关。
“接着倒。”
大丫又提了一桶水,从纸窗外往倒,哗啦啦的水顺着流到了院子里一桶接一桶。
满院子里的猪油味。
李连站在院子,脸都气炸了。
昨晚。
静心院发生的事,一字不漏进了李太爷的耳朵里。
李太爷一边用着早膳。
老妈子绘声绘色地道,“表少爷栽了个大跟头,到现在还待在屋里气着。”
气着下不了床。
这话,老妈子没敢说。
桌上放着几个素糕,李太爷一向吃的少,这儿也不知道为什么胃口特别得好。m.xiumb.com
连吃了几样。
还没停的样子。
老妈子看了,往桌上添了一盘素饺。
一双筷子。
停在了素饺的玉盘边。
“这几日,送过去的菜都撤了,换成……”
李太爷吃了一口素饺,“猪油饼,猪油烩菜,猪油汤。”
天底下的爷爷辈都是坑孙子用的。
李太爷心情大好。
后厨里一个劲地做着猪菜谱。
一道道猪肉,猪饼,猪汤,用轿子抬进了合兴院里。
气着躺在床上的李连,嘴巴整整三日没有歇过。
—
到卫青衣知道这事的时候。
整个静心院里的人都在笑,刘厨娘是真没见过,荛江那个大户大贵的人家会干出这种事来。
李太爷。
还真是会玩。
卫青衣笑道,“成了,以后李连再来,我们就往院门上挂一串猪肉饼。”
夫人真是够损人。
学不来。
大丫只能听着,记了下来。
“夫人。”
这几日后厨里肯定有许多留下来的猪边猪杂。
刘厨娘道,“猪边,猪杂都可以熬成猪汤,用来做粥的高汤底料最好不过了。”
大丫听了,进了屋又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篮子。
“拿着,不够再管我要。”
大丫递了篮子过去,刘厨娘拿着篮子出了院门。
院子里就剩下卫青衣跟大丫两个人的时候,靠着东边的一个屋的门才打开。
惠娘走了出来。
卫青衣道,“昨晚睡得可好?”
好是好。
只是下半夜,这个静心院,安静的有点吓人。
惠娘扯了扯袖口,“太静了。”
的确是很静。
静心院相比李府里所有的院子来说,应该是最安静的一个院子。
边上一个长廊后头就是李府的后门。
平时后门没开。
还上了锁。
卫青衣把这些一说,惠娘就皱着眉,“这李府好古怪。”
怎么个古怪法?
卫青衣刚想问。
突然屋顶上面传来一道瓦片声。
小侍卫用力地踩着瓦片,在屋檐上飞来飞去,生怕人没发现样。
见卫青衣望了过来。
小侍卫蹦了下去,一双白白的手上,有几道茧,“给。”
卫青衣这才发现小侍卫的手掌上有一份信。
一份大红色的信。
信面是用上好的纸质。
整个荛江能用的起这种纸质的不多,可以说是专门给名门望族的子嗣拜帖用的。
卫青衣拿过信,刚撕开,信里有一股淡淡的味道。
很清淡。
好像是一种山上的青草味。
再往里看去。
字迹。
这种字迹。
卫青衣从来没有见过,清秀的不像话,又带着刚硬,霸道就好像是一个人。
宋良玉。
他竟然……
写信给自己了?
卫青衣不敢置信,翻来翻去地看,没注意信里究竟写了什么。
她翻着信面,再从中抽出来信纸。
一股淡淡的青草味更浓了。
几行字。
写得异常的清晰。
卫青衣看了,亮晶晶地眼睛眨了眨,“你家爷,打算帮我?”
不敢相信。
宋良玉这么会喜欢管这种闲事呢?
在卫青衣看来,他仿佛是高高在上,对任何的一切都没什么兴趣,可眼下却对她的事,不对,是对姜云彻的那布庄的事感兴趣了。
想到这。
“你等下,我现在就去写。”
要写什么。
卫青衣一时半刻没想出来,只是想到宋良玉并不是对她的事感兴趣,而是对布庄……
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不好受。
有一丝的难过。
为什么会难过,难过是因为他并不关注自己吗?
卫青衣心忽然一紧,边上的放着砚台一直都没动。
大丫进了屋,往砚台里倒了点水。
“夫人。”
连喊了几声。
卫青衣全然没有反应过来,她的嘴唇死死地咬着,手紧紧地绷着……
“夫人!”
一道急促的声音响起。
卫青衣才回过神来,院子外头站着小侍卫眼睛瞟了过来。
砰——
心跳一下子震动起来。
明明不是他,只是他手下的人。
为什么会这样,卫青衣的脸红了,她不敢再抬起头看,低下头的瞬间,手也渐渐地捂紧了笔。
一字一停。
慎重。
可是好像有千言万语,重击着心,也冲击着大脑。
卫青衣写着写着,发现字越来越多,回过头,已经满满一页都是字。
撕了。
重写,又是一页,再撕了。
只是一封信。
好像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写进去。
卫青衣咬着牙,又撕了一张,才发现根本没有办法写信,写信给宋良玉。
心里想着,手上写着。
千言万语,千字百转。
仅仅只是为了一个人,原来这就是……
不!
卫青衣猛地站了起来,把桌上宋良玉的信给拿了起来,大步,往院子里走。
小侍卫疑惑着,还没弄清楚情况。
一封信。
塞在了他的手里。
“回去告诉你们爷,多谢了。”
谢?
在屋顶上,站着赵统脸都黑了,回去告诉爷,多谢了?
这不是找罪受吗?
爷不发火,闹脾气就怪。
卫青衣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怎么跟爷一样,两个人的心思这么重。
谁也不肯让一步。
脾气都差。
赵统总结了下,爷跟卫青衣两个人不光是脾气都差,还都很独立。
别看卫青衣一路上,爷都在时不时地照看,打点的。
可一遇到事。
卫青衣的主见性,那是相当的惊人。
惊人到世间少有。
小侍卫眼巴巴地望了上来,赵统眼睛瞪了回去。
“卫姐姐。”
小侍卫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你就写点什么吧。”
“比如?”
卫青衣是真的不知道要写什么,要回什么,一写都是满满的一页。
“嗯。”
“比如,卫姐姐你想吃什么?”
吃什么?
卫青衣摇了摇头,她不挑食。
没什么想吃的。
小侍卫犯愁了,“那有想买什么的吗?”
想买什么,也不是由一个大男人给她买。
卫青衣伸手一捏小侍卫的鼻子道,“我有手有脚,缺什么,我会自己赚钱买,至于你们家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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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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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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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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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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