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统脑袋一下子转了过来,他趴在窗框上,眼睛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贴在了上面。
自然看着是……
那辆红底,大边框的马车。
姜水莘刚从车上下来。
她的一只脚,还搁在了一个小厮的背上。
“姑娘。”
珍儿向前一步,伸手搀扶,“客栈里都打点好了。”
既然打点好了。
姜水莘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稍微地点了点头。
珍儿松了一口气。
她最怕姑娘,这会再提什么。
在姜府里,这位三姑娘,可是出了名的挑。
挑院子。
挑食。
挑……
方正只要能选择的,三姑娘要的都是最好的。
眼下这家客栈并不算是荛江里最好的,可是姑娘能委屈住在这里面,也是为了姜云彻屋里的哪位。
珍儿心不在焉地想着。
姜水莘斜了一眼,“屋里都备清楚了吗?”
备?
备什么?
珍儿脸色一变,“姑娘,奴婢……”
“该死!”
珍儿跪了下来。
姜水莘下巴微抬,“你死了,谁来伺候本姑娘?”
姑娘这话的意思。
珍儿猛地一抬头,却看见姜水莘眼底划过一丝的狠劲,“你要是死了也好,笨手笨脚,老碍事!”
“姑娘!”
珍儿在地上扣了个重重地响头,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了哭腔道,“奴婢知错了!奴婢一定会改!下次肯定会做清楚姑娘交代的每一件事!”
改?
姜水莘笑道,“你能改什么?笨手笨脚的还有什么好改的呢?”
“姑娘!奴婢……”
珍儿似乎想到了什么,“奴婢知道,知道,宋公子……”
提到宋良玉三个字。
姜水莘的脸上一下子就变了。
珍儿战战兢兢地道,“宋公子好像喜欢……”
—
赵统趴在窗框上听了个半天,才听到三姑娘的那丫鬟跪在地上哭着说了些啥。
爷。
喜欢。
爷还真没喜欢的东西。
爷不喜欢马。
爷不喜欢……
数不胜数。
赵统就没找到自家爷到底喜欢什么东西,或许说爷自个也不清楚?
赵统想着是不是改天他要问问。
可怎么问?
“爷。”
“你喜欢男人吗?”
赵统脑袋发抽,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这个问题,在姜府的时候,姜云彻的屋里都是男人,爷待在那种地方,会不会……
“……”
小侍卫轻咳了两声。
赵统转过身,脸上一惊,爷啥时候坐在那里了,他都不知道,只是看着爷的眼神里好像凉飕飕的。
赵统吞了吞口水,“爷,你什么时候来的?”
宋良玉没说话。
小侍卫脸上乐着,“头,爷来很久了。”
来很久?
什么意思?ωωω.χΙυΜЬ.Cǒm
难道说……
赵统的眼睛一转,看向了下面,难道说从刚才三姑娘的马车停在了对面长宁客栈的门口时。
爷就在这里坐着了?
不会吧?
赵统眼睛一闭,心里喊道完了。
他刚才都说了什么,还问了什么,问爷喜欢男人吗?
这种话。
赵统觉得换成是个大男人,都会直接一掌劈过来。
可实际上。
宋良玉并没有那么做,“赵统。”
“属下在。”
“去布庄看看。”
布庄?
赵统疑惑道,“爷,你说的是姜云彻的那个布庄吗?”
“嗯。”
宋良玉薄唇微微一勾,“布庄要开业了。”
—
惊天地泣鬼神。
布庄要开业了!
赵统被这个消息给惊得连趴带滚得飞出了窗外。
卫青衣进了布庄。
老管家却不在布庄了。
卫青衣随便找了个干净得地方一坐。
还没一会。
一个高高瘦瘦的布工低着头,“夫人。”
“郑叔,请你过去。”
郑叔?
卫青衣不知道这个郑叔是谁,还有眼前的这个布工,看着年纪不大,怎么会知道她是谁?
“夫人?”
高高瘦瘦的布工抬起头,“你不认识小的了。”
卫青衣看向了这个布工,她真的不记得在哪里有见过。
似乎在这个问题上。
高高瘦瘦的布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那话,“夫人,郑叔,请你过去。”
算了。
既然人家都请她过去了。
那么应该没什么事。
再说了,这里是姜云彻的布庄,姜家的人,至今都不知道这家布庄的存在。
卫青衣相信姜云彻生前为了藏住这家布庄,一定是花费了一点的心思,就凭着这个布庄多年下来都没有营业过得情况来看。
卫青衣能保证这一点,既然如此的话,那么去一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布工在前头带路。
卫青衣走在后头。
从前院走到后院。
卫青衣才发现后头,全都是大染缸,一个个的染缸有两三个人那么宽,缸的深度能容下一个成人的脑袋跟脚。
这要是想做点什么事的话。
比如杀人灭口。
那是简单的要命。
只要把……
卫青衣想到这里,浑身不由地一震,总觉得姜云彻这个布庄,这会怎么说有点凉凉的感觉。
或许是心里作用。
卫青衣赶紧把心里这种想法给统统地撇开。
前头的布工停在了一处屋前。
门大开。
卫青衣往里头看去,哪里有半点的人影。
她试着一喊,“郑叔。”
“郑叔——”
“……”
没想到还有回声。
好像整个屋里子都传来她的声音。
卫青衣双手一紧,往后看了一眼,刚才那个布工不见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卫青衣还想着的时候。
突然——
一只手!
吓着卫青衣失声尖叫,“啊!”
“夫人。”
郑叔脑袋上套着一个白布,嘴巴动了动,“夫人呀!别怕,是老奴啊!”
老奴?
卫青衣转过头才发现原来是老管家。
郑叔把脑袋上的白布给拿了下来,“布庄里的长工不够,老奴就只好下工了。”
老管家会染布?
卫青衣看向郑叔,满手都是染料,还有刚才脱下来的那块白布,正面看着还没什么,反面全都是颜色。
还真会染布。
卫青衣道,“这染布,一般时辰要多久?”
“快的话,只要三五天……”
郑叔把屋外的门给用一块大石头给卡在了门框边上,然后再进屋,把里头的门也给敞开,“慢的话,要七天,如果碰到阴天跟下雨的天气,那还要再慢个三天,夫人,你看那边,那边一块布,你看看就是上次下了雨,没及时收回来,现在成那副模样了。”
卫青衣看过去,一个长杠上晒着一块布,那块布,前头染了一大片的红色,而中间则是像是退了色一样。
再看看。
后头。
卫青衣才发现原来这下雨没及时收回来的布算是废掉了。
后头全都是一大片红,一大片浅红。
“这都还算好了。”
郑叔心疼这家布庄,从开始到现在,别说卖出一块布了,大少爷为了能藏住这么一家布庄也是发狠地往里面砸钱。
这下大少爷不在了。
郑叔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了。
“夫人。”
“我都听说了。”
郑叔把外头传的什么城西布庄三日后开业的事,还有处理旧布的消息给一说,“你真的打算把布庄里面所有的旧布都给处理掉吗?”
说是处理。
可那个价格。
一匹旧布三百文钱。
这是亏本的大生意啊!
布庄什么都没,就旧布成堆,堆着满屋子里都是。
郑叔实在是不舍得。
卫青衣看的出来这个老管家心里有多么不舍得,但是留着那些旧布又有什么用?卖又卖不出去。并不能说卖不出去,只是卖不出一个好价格,既然都卖不出去一个好价格了,那还藏着掖着干么?还不如早早地拿出来,都卖出去,这样也会收一点本钱回来。
“郑叔,你好糊涂。”
卫青衣把刚心里想着,再给仔细地一说,“你想想看,这家布庄开了有多久了,姜云彻当年买下来这家布庄到现在多少年头了,布庄里从开始还有染些布,到后头就是收着其他大布庄的边脚料,那些个边脚料,能赚多少钱?”
赚不多了。
没赔本就不错了。
郑叔心里有数,但是那个数,实在不好看。
他又一把年纪了。
“你再想想看,这个布庄,还能撑多久?”
姜云彻不在了。
卫青衣觉得就算姜云彻还在,他也不会傻得一直把钱往这个无敌洞里一直砸。
如果。
如果姜云彻还在的话,只怕现在老早就放弃这个在荛江的布庄,怎么还会想到荛江里还有这样一个在替他苦撑死守的人在呢?
“大少爷……”
郑叔想起姜云彻已经不在了。
心里难受极了。
“大少爷在的时候,千交代万交代,这个布庄一定要守好。”
守好?
守个屁!
姜云彻那个混蛋,大笨蛋,不仅仅是坑了她,还坑了眼前的这个老管家。卫青衣觉得不值,为了姜云彻那个死混蛋根本就不值得,如果,如果老管家不在这个布庄里的话,只怕,她老早就把姜云彻这个什么狗屁布庄给卖掉了。
虽然她没权利卖。
但是她也会变个法子拿去卖掉。
还留着干么?
姜云彻生前就没什么管这家布庄。
这人走了。
留下一堆的烂摊子。
能管什么?
不能管什么,只能顾着自个能过的好就成了。
卫青衣心里这么一想,嘴上的话,也不知道怎么说了,郑叔心里又念着姜云彻,她能说什么好?
好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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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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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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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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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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