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成这支军马虽然都穿着宋军的号衣,但是一半是辽国女人,一半是山贼草匪,扈成怕他们惹事,不敢靠近集镇,就在野外安营,好在这些人里,女兵都是辽国来的,寇州这点寒气根本不被她们看在眼里,那些喽罗兵也是吃苦惯了的,所以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这一天,风和日暖,竟有几分开春的样子,扈成陪着答里孛在外面晒着太阳,扈成笑道:“若是能早一日找到枯树山,把弟兄们都安顿下,我们早点到家,也许还能赶在上元节之前,那时,我带你到阳谷县里去看灯,别看那里只是一个小县,但是论起花灯来,不比燕京差就是了。”
答里孛翻了翻白眼,道:“反正在你的眼里,大宋什么都比辽国好就是了。”
扈成一本正经的道:“非也,非也,大宋有一样东西,是万万也敌不上,辽国的。”
答里孛一下来了精神道:“是什么,说来听听。”
扈成凑到答里孛的耳边,轻声道:“宋国的公主,是万万都比不上辽国的公主漂亮。”
答里孛脸上一红,嗔怪的白了一眼扈成,低声道:“油嘴滑舌。”
扈成看到答里孛那脸上的红晕淡淡的散开,正好她站在梅花树下,红晕就如树上的梅花一般的动人,直看得扈成色与魂消,喃喃的说道:“我现在才知道那句‘浓淡由它冰雪中’竟也不是那般的寻常了。”
辽人都喜汉诗,其中女子更甚,天祚帝的祖母,那位有名的‘十香皇后’就是汉诗高手,答里孛也颇知此道,听了这句‘浓淡由它冰雪中’不由得笑道:“这句有点意思,是你做的吗?可将全诗念来我听听。”
扈成连忙摆手道:“我是粗人,不会什么诗词,你却休来找我。”
答里孛不依,还要缠他,就在这个时候,哈里虎突然凑了过来,叫道:“殿下!”吓了答里孛一跳,这才放开了扈成,向哈里虎道:“什么事?”
哈里虎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孟康要去彩买军粮,我们几个都没有来过宋境,想要跟着去看看热闹,不知道行不行。”
答里孛为难得向着扈成看去,扈成正被她缠得头疼,急忙道:“都去,都去,看看热闹有什么。”说着拉答里孛道:“我们两个也去。”答里孛露出一分笑意,就由着扈成拉着她走了,却把诗给丢了。
扈成他们这些人每天要消耗的食物不在少数,饮马川带出来的军粮肉食倒还足够,但是菜蔬不足,因孟康生得白净和善,脾气又好,所以每天都是他出去买菜,今天扈成带着答里孛,哈里虎,扈金哥、扈银玉、扈玉哥、扈云哥、扈雨哥几个跟着,孟康就把平时跟着自己的那几个喽兵都留下了,让扈家五哥都做男子打扮,推着买菜的车子跟他一齐走,扈成却是打扮成富家的哥儿,答里孛就做女装,哈里虎扮作保镖,一齐出来。
此处离得最近的一家镇子叫‘蔡家堡’扈成一行人也不骑马,就步行而来,不到片刻工夫,就到了蔡家堡,这里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镇店,却是从河南向河北来第一个私盐集散地,所以一向热闹,答里孛只身万里,从辽国到东平府,宋国风物自然也见过的多了,所以全不在意,但是哈里虎他们却是看得入迷,几个姑娘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着,孟康看在眼里不由得摇头苦笑,这还怎么走运菜回去啊。
扈成眼看哈里虎他们六个里头,只有哈里虎到了二十岁,剩下的扈金哥她们才十五、六岁,也不过就是中学生的年纪,却都提着刀四下博命,好容易看到她们的脸上有一点笑容,扈成不忍心打断,道:“孟大哥,不如这样,你去买菜,我们来游玩,一会我们就到那对面的蔡家酒楼里会面,然后推了菜再走,你看如何。”
孟康道:“也只有如此了。”于是他自己买菜,扈成这里领着一帮女孩四下里乱逛,几个女孩被街上买小饰品的摊子给吸引住了,挑了这样挑那样。
扈成看在眼中,一笑道:“这还挑什么。”向那小贩道:“你这里有多少,不论样子,都包起来,我一总算钱给你就是了。”
小贩乐得不住的点头,一会工夫就把那些东西都打叠了,扈成丢了一块碎银子给他,干脆连他的担儿都留下了,就让哈里虎挑着,向着蔡家酒楼而去。
到了酒楼扈成点了两桌酒菜,自己和答里孛在窗口坐了,让哈里虎他们坐在另一桌自在吃喝。
扈成和答里坐在窗口看着来往的过客,小声说着悄悄话,都觉得十分得趣,只是等了好一会,也不见孟康回来,不由得有些焦急。
扈成起身道:“我到下面去看看。”说着要走,答里孛突然叫道:“你快看,那不是孟康吗,他怎么和人争执起来了?”
扈成急到窗口向下看去,只见孟康就在楼下街口,大声有和一伙人争吵,他一摆手道:“大家都去,不要让孟大哥吃了亏。”xiumb.com
众女丢了食物向着楼下就去,哈里虎还不忘挑了那挑子东西,几个人横冲直撞的下楼,推开人群挤了进去。
此时孟康一张玉也似的白脸涨得通红,大声叫道:“你们蔡家堡的人也太没有道理了吧?这菜我都已经买完了,要送到酒楼下面,也是你们的自己自愿的,怎地没落地就要张价啊!”
领头的菜贩板着脸道:“这个却是怪不得我们,刚才小郎来了,说了这菜价必须要涨,我们都是在蔡家堡里面混日子的,不能不听小郎的话。”
扈成听得明白,眉头一皱,扯过一人道:“这小郎是什么人?怎么就能让已经卖出去的菜还涨价呢?”
那人也是个嘴碎的,四下看看没人,小声说道:“这小郎是我们这里的一霸,我们蔡家堡里最大的一户姓蔡,原本的老爷叫蔡中,三年过世了,只留下了一个小妹和两个孩儿,那小妹是他蔡大老爷的老爹的私生女儿,自小就在太行山妙云岭青云师太那里学武,长到十五才回来认祖归宗,只是蔡老爷的老爹已经过世了,只好依附着哥哥生活。”
扈成耐着性子道:“老丈能不能捡要紧的说说?”
那人不满的看了一眼扈成,这才道:“这姑娘叫蔡凤霞,满街都叫她凤彩霞,擅使一对凤首银钩,能打十二只凤翼金锥,武功盖世,这蔡中的两个儿子蔡福、蔡庆本来就不爱读书,自此跟着那姑姑学武,蔡老爷打也了,骂也骂了,只是不听,最后把蔡老爷给气死了,她们三个就自在了,每日里只在这蔡家堡耍刀弄枪,招收徒弟,他们家里招了徒弟,人中多了,就要吃菜,偏这个外乡汉子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两日天天都来买菜,让蔡家的人吃不到菜了,于是那蔡家的小郎今天就放了话了,这外地的汉子再要买菜,那菜价就要上调三成才能卖给他。”
扈成眉头一皱,道:“这蔡家兄弟,那大哥可是叫‘铁臂膊’那弟弟叫‘一支花’?”
老汉点头道:“不错,加上他们家那个凤彩霞,整个三只老虎,我们这里都惹不得他们。”
扈成心道:“看来这蔡家兄弟这会还没有去大名府,那我却来好生说说,把他们拢到我的门下。”
想到这里扈成闪身出来,道:“你们家那小郎在那里,我来和他分说。”
人群一分,一个生得俊俏,鬓边插着一朵大红花的男子走了出来,叫道:“你这厮却有什么话要说?”
扈成一拱手道:“蔡小郎,我们都是江湖朋友,在下东平府飞天虎扈成,还请……。”
“我知道你飞天虎入地虎的?”蔡庆冷笑道:“你这里买菜,我这里也买菜,我愿意出三倍价钱,你要是不愿意,就把菜给我留下,有什么可说的?”
扈成眉头微皱,心道:“看来我这名声还是不大,比不得那黑三,走到哪里只要报名,就有人下拜。”
扈成沉吟片刻,道:“那好,我就按小郎的要求,付三倍的价钱,把这菜买了,这总可以了吧?”
蔡庆眼睛微眯道:“你什么意思?是要在我们蔡家堡做好汉吗?也不打听打听,这里可是你能拔份的地方吗?”
扈成还忍着气想要分说,后面的哈里虎先恼了,上前一步,伸手一推蔡庆叫道:“你待怎地?”
哈里虎穿着一身军校的衣服,生得又高大,也没有人想到她是女人,蔡庆冷笑一声道:“既然要在我们蔡家堡做好汉,那就先尝尝我的拳头在说!”说话间抬手就是一拳,向着哈里虎的胸口打去,哈里虎一伸手,快若闪电一般的抓住了蔡庆手臂,猛的轮起来,把蔡庆整个人给摔出去了,倒在地上,痛苦的哼叫着,被哈里虎抓过的手臂诡异的扭曲着,却是已经断了。
扈成的脸上抽动几下,心道:“这才是闲来无事招惹祸呢。”
此时周围的人都一哄而散,那个和扈成说过话的老者跑得比兔子都快,只是跑之前还好心的道:“小兄弟,还是快走吧,不然蔡家那一姑一侄找上门来,你就死了。”
扈成没心思和蔡家兄弟做对,一摆手道:“行了,我们快走吧。”
孟康向着那几个菜贩叫道:“你们现在还买多少?”几个菜贩哪敢再加价都照原价收了,然后把菜丢了就跑了。
诸人把菜装好,然后急急出镇,他们都是步行,还要推着五辆菜车,走得不快,才出镇子不过一会,就听后面马蹄声响,跟着一匹黑马追了出来,就跑到他们身前,把路拦住,马上一个穿着五彩霞衣的女子,瞪着一双眼睛,尖声叫道:“你们这些贼,打了人就想走了吗?”
扈成拱手道:“姑娘就是那凤彩霞了吧?我们和另侄实在是有些误会,还请姑娘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这医治的费用,自来我出。”
“我呸!姑奶奶差你那几两银子吗!”凤彩霞厉声斥道:“要想让姑奶奶要过你们也行,把那个打伤我侄儿小子带出来,让我也打折一条胳膊,我就放过你们。”
哈里虎气得变脸,就要向上闯,答里孛用力的扯住她,低声斥道:“这里不是燕京,你一切都听驸马的安排。”
哈里虎只得忍下气来,但是却瞪着扈成的后辈,暗道:“他要敢让我出来断这一臂了事,我就先打折他一条胳膊,哪怕被公主责罚我也认了。”
扈成摆手道:“姑娘这个不讲道理,我是绝不会答应的。”
凤彩霞气极而笑,道:“我就给你一个道理!”说完飞身而起双钩齐出,向着扈成的脸上划了下来。
扈成飞身后让,叫道:“姑娘,我们却不要动手,有话好说。”
凤彩霞双钩横扫,二次斩到,扈成急向后退,凤彩霞叫道:“你还敢躲!”说话间双钩又道,扈成实在忍不得了,一回手把新亭侯拨了出来用力一招,叮当一声,刀钩相交,凤彩霞手中的双钩一断一伤,扈成沉声叫道:“姑娘还要动手吗!”
凤彩霞看到双钩齐断,眼睛都红了,尖叫一声:“贼子,还我钩来!”说话间手掌在腰间一探,两只金锥一齐飞了出来,向着扈成打去。
扈成飞身一纵让了过去,冷笑道:“也不过如此!”他话音没落,就听嗡嗡的响声,却是两枚金锥的都生出短短的小翅膀来,飞出去的速度一下加快。
看到凤彩霞打出金锥的答里孛担心的向前走去,这会金锥突然加快,一下飞到了答里孛的面前,答里孛完全来不及防备,急仰身的时候,一只从她的脸上飞了过去,一只就标在了她的下颌,答里孛身子一晃,立刻倒在地上。
扈成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急冲过去,一把抱住了答里孛尖声呼叫,哈里虎怒吼一声,飞身扑了过去,直取凤彩霞,凤彩霞双手连挥那金锥不停歇的飞射出来,只是这会扈金哥她们菜也不要了,一齐冲过来,抓了菜筐向着那金锥罩照去,金锥打到菜里,立刻让菜都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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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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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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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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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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