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早已被刘光世派人收拾干净,只有殿外石阶上的斑斑血迹,证明这里确实发过了一场针对赵桓的宫廷政变。
“你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回宫的第一件事,赵桓并没有急着审问被刘光世抓捕的二人,寝宫内只留下了小内侍。
“回官家,奴才去准备晚膳的时候,路过陈中官(宋朝太监不称公公)的住处,听见屋内有人说话,似乎提到了勤政殿。陈中官一向在别处服侍,奴才便觉得有些蹊跷……”
小内侍伏在地上,不知道是因为畏寒还是害怕,身体有些瑟瑟发抖。
“就凭勤政殿三字,你便能知道他们要害朕?”
赵桓的语气有些冷。
任小内侍再如何聪慧,断不能仅凭着勤政殿三字,便能预测一场宫廷政变。
“奴才还听见他们说到临华门……”
入夜以后,所有的宫门都要落钥封门,没有官家的特旨,绝对不会开启。
陈中官陈渔,正是内侍省掌管后苑宫门的都知(宋代宦官职位)。
可就算一个掌管宫门钥匙的中官,同时提到勤政殿与临华门,一般人也绝对想不到会与一场宫廷政变相关。
能从只言片语中扑捉到政变阴谋的蛛丝马迹,不仅需要对当前局势有清醒的认识,还要有非常全面的分析判断能力,赵桓不由得对这个小内侍产生了兴趣。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事先禀明朕,而置朕于险地之中?”
“奴才死罪…,奴才死罪…”
赵桓语气明显有些不善,小内侍伏在地上不停磕头。
“欺君自然是死罪。不过朕想听听,你是如何想的?”
“奴才驻足听了一会儿,并没有听见陈公公提及其他事,是以怀疑是奴才自己多心了。没有影的事,奴才不敢胡乱禀告官家……,
“谁知道他们真的做出大逆之事。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小内侍停止磕头,却将身体伏得更低,整个人几乎都贴到了地面。
略微一想,赵桓便知道他说的实话。毕竟谋逆这种大事,谁也不会拿出来放在桌面上,明目张胆的讨论,必然说的很隐讳。
小内侍虽然觉察到一些东西,但谋逆弑君,这种捅破天的大事,没有确凿证据,不敢乱说,也是情理所在。要是一个不慎,被人捉住马脚,反告他一个诬陷,说不定便是乱棍打死的下场。
“你倒是挺机灵……”
既不敢明说,又知道用迂回的方式来提醒自己,赵桓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胆小木讷的小内侍,居然有如此玲珑心思。
不管如何,他也总算是救了自己一命。
“起来吧。算你还有些忠君之心,知道暗示朕。欺君之罪,朕暂切记下…”
“你服侍朕也有些时日了,倒没记住你的名字……”
“奴才叫做小桂子……”
小内侍从地上爬起来,依旧将头垂的很低。
“小桂子?”
赵桓一愣,随即想起那位七个老婆的韦爵爷。
“你的机灵劲倒是能赶上他,不知道有没有他那般的好运气?不过那家伙机灵过了头,想要左右逢源,大小通吃。朕可不许你这样做,要你只能对朕一人忠心……”
赵桓心里盘算,这个机灵的小内侍,将来也许会排上大用场。
“跟在朕的身边,不能没有名字。今日朕便赐你个名字,你本姓什么?”
“奴才自幼便进宫,已经记不得本姓了,或许……便是姓桂吧?”
听说赵桓要给自己赐名,小内侍心头一阵狂喜,饶是他心性沉稳,身体也不由得微微颤抖。
在宫中,无品无级的小内侍,是没有名字的。比如小桂子,只不过是便于称呼的一个代号,根本不是他真正的本名。
赵桓赐名,便意味着自今日起,自己便算是有了名分地位的中官了。
“姓桂……”
略一沉吟,赵桓脑子里无由来的冒出一个名字。
“就叫做忠贤吧……”
“不过,从今日起,你只能对朕一人忠心。若还存有其他的念头,朕随时取了你的狗命!”
赵桓语气冷了下来。
“忠贤,我叫桂忠贤……”
小内侍连忙磕头答应,心里将赵桓赐的名字默默念了一遍。
…………
一场政变,被一个小内侍消弭于无形,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
政变的过程其实很简单,内侍省掌管门钥的都知陈渔,领着几个小内侍,乘夜开了后苑的临华门,将一队禁军放了进来。
禁军领头的是统制(北宋中下级军官)刘志,人数也不过十数人。
十几个人试图弑君,这听起来有些儿戏,十分荒唐可笑。
其实比这更加荒唐的事,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大明那位有名的修道皇帝,便是在寝宫中,差点被服侍自己的两个宫女勒弑。这还不算完,过了几十年,他的重孙,仅当了一个月皇帝的那位主,还在当太子的时候,被一个疯子拿着木棍,从宫外直接打到东宫,差点将他毙于棍棒之下。wWW.ΧìǔΜЬ.CǒΜ
是以干这种事也确实不需要多少人,毕竟不是扯起大旗来公然造反。
宫中都知道勤政殿一向只有一个小内侍服侍,只要能乘夜摸进去,也就是一刀结果的事。官家虽然号称是真龙天子,并没有真的三头六臂。
…………
至于为何要谋弑官家,据陈渔交代,他听说官家不愿去金营议和,生怕金人一怒之下,打破城池,殃及到自己。
于是便去与有宗亲关系的刘志商议,想要将官家软禁起来,逼他退位,然后请上皇复位主持议和大局,并没有想过要谋害官家的性命。
问及背后是否另有主谋,陈渔一口咬定断然没有,只他与刘志便是主谋。
再问刘志,也是这般说法,口供与陈渔出奇的一致。只是末了加上一句,“臣深知罪大之极,并无他想,但求速死……”
赵桓当然不信他们的鬼话。
刘光世也不相信。
“要不等到天明,将他们送去三法司?毕竟审案,他们比臣在行……”
看着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的陈渔和刘志,依然坚持着之前的口供,刘光世十分头大。
赵桓轻轻摇头。
要说刘光世政治上还是幼稚,将人送去三法司,最大的可能就是,主谋没问出来,这二人却已经蹊跷的正常死亡。
最重要的是,赵桓不想将这件事摆到桌面上来。
他不相信这件事背后没有主谋,但他决定相信陈渔二人的鬼话。
其实就算他们不说,赵桓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想要他死的不是哪一个人,而是整个既得利益群体。
这两个人,不过就是那个群体手中的工具而已。
赵桓已经猜到了他们要杀自己的真正意图。
为什么他们这么急切的动手,连一晚都不愿意等?
不是因为赵桓今日在垂拱殿的举动,破坏了祖宗立下的规矩,让他们觉得已经不能再掌控局势,想要重新找一个代言人。
这可能也是原因之一,但仅仅因为这个,他们不会如此迫切。
真正的原因在于,明日去金营议和的是晋王赵模,而不是大宋的官家,这是与金人的要求是不相符的。
归根结底,他们还是害怕金人,还是不甘心官家不亲去金营议和。
他们之所以如此迫不及待,就是想要赶在天明之前,为大宋换一位新的官家。至于是上皇复位,还是直接由晋王或者哪一位亲王继位,对他们来说都一样。
因为不管是谁成为新的官家,都会依照他们的意愿去金营议和。
而对于金人来说,他们要的是大宋的官家,至于是赵桓,还是赵佶,又或者是赵模,都没有什么区别。最新网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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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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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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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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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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