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被子里伸出手掌挡住撒在脸上的阳光,清晨的阳光不太猛烈,透过指缝撒在林琅白皙的脸颊上。
这是她住进市第二精神病院的第四个月,渐渐觉得自己的精神开始恍惚,泪从眼角滴落,没入她凌乱的黑发里,最可怕的是她竟然也开始慢慢相信自己得了精神病,爸妈最近一定忙坏了,忙着替妹妹准备婚礼吧?
这原本是她的婚礼,却因为林泱也喜欢墨轩,两人酒后在一起过了一夜,爸妈不但不指责林泱,反而怪她这个做姐姐的不懂事,事情巳发生,还要她顾全大局,保住林泱的名声,即使她从来都觉得自己是家里多余的人,爸妈溺爱妹妹她早巳习以为常,可是这种事难道也能妥协吗?
墨轩不再愿意见她,她一直都知道,墨轩嫌弃她古板,不解风情,接吻都没有一点激情,索然无味,林泱的性格热情奔放,与她截然相反,与墨轩相恋两年,从十九岁到二十一岁,本打算今年大学毕业就结婚,生个孩子,然后读研,憧憬的美好未来就像彩色泡沫一样破碎了,如今还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从进来时的又哭又闹,到现在一躺就是一天,妈妈说很快就会接她回家,是的,等林泱完婚后她就能回家了。
今天是她出生的日子,二初八正值春季,天气带着丝丝的寒意,拖着虚弱的身子下床走到窗边,这里是二楼,下面是一列花圃,她紧咬着下唇,这是她心灰意冷后做下的决定,既然大家都不愿意面对现实,都觉得是她的错,要求她沉默,息事宁人,那么就遂了大家的心愿吧。
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泪,转身一把翻开被子扯下床单,用尽所有力气把床单扯成两半,在把被单也拆了出来,把床单和被单打结连在一起,一头系在床脚上,这个病房的窗户很小,林琅手抓床单爬上去身子一点一点的往外钻,身体被刮破了几个口子,她却浑然不觉得疼。
清晨的楼下几乎没有人,林琅很顺利地跳下花圃中,避开几个工作人员后才出了医院的大门,看着街上驶过的车辆,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
赤脚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路上的行人都好奇地回头看她,现在的她一定很狼狈,原本过腰的乌黑长发如今枯燥凌乱,脸颊惨白无血色,两眼无神,身上还穿着精神病院的病服。
她知道,很快就会有医院的人来找到她,再把她带回去那个病房关起来,然后她继续做个神经病患者。
抬眼看了眼前面十字路口,对面建好却未通车的大桥,桥下是这个城市里最宽最深的河,林琅翻过桥入口那些阻挡通行的栏杆,身后几个大妈大婶在尖叫着让她不要过去,她听见有个阿姨在打电话报警,可是她不想理会,径直朝桥腹走去。
不知为何,刚刚还晴朗的天忽然就阴沉了下来,就像人心一样,说变就变。
河面的风很大,她凌乱的长发肆意地飞舞着,伸手细细地梳理好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梳洗过的长发,把颊边的发整齐地夹到耳边,天边乌云滚滚,缓缓地飘过来,细小的雨落下,落在林琅长长的睫毛上,像被一层白霜覆盖,在她眨眼的时候凝成水珠滴下,眼睛很干涩,再也挤不出一滴眼泪。
身后很快传来脚步声,呐喊声,劝解声,还有警车的鸣笛声。
她赤脚站在桥边没有动,身后的人看见她病服上印着的字也不敢上前,一个精神病患者随时可能做出无法想象的事情。
“姐姐!”身后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叫声传来。
“林琅!你干什么?快下来,听话!”接着是妈妈咆吼声。
是啊,在妈妈的眼睛,她林琅一直就是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叫她往东,她一定不敢往西,从小就被妈妈要求让着比她晚三分钟出生的妹妹。
就是因为这么听话,连男朋友也要让,林琅低头笑了起来,且越笑越大声,蓦然地,眼泪就涌上眼眶,温热的泪不停地涌出沿着冰凉的脸颊滴下,心像被撕裂一般疼痛。
“林琅!”
熟悉无比的声音此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他板着那张无比帅气的脸,不再给她一个笑容,他一定以为她又在发病了,自从他与林泱有了扯不清的关系后,就对她避而不见,她不知道去他家门口守了多少次,可他终究是不愿见她一面。
收起笑容缓缓转身,林泱依在他怀中哭着,而他则紧紧将林泱护在怀里,像是怕她突然发病扑过去伤了林泱。
人太多太吵,依稀看见林泱的嘴不停地在念叨着,最后终于看清她在重复说一句话:“对不起,对不起……”琇書蛧
她笑了,眼底满是绝望,什么都可以原谅,她最终只不过想要一句道歉,可是这些人,这些所谓的亲人,非要逼她往绝路走……
林琅曲膝跪在地上,面向生养她的父母,轻轻地磕了三个头,她看见妈妈脸色开始变得惨白,手捂着嘴,眼眶瞬间通红,一旁的爸爸想上前,却被一个警察拦住,在他们身前一个警察拿着喇叭一直在说些什么。
林琅磕完三个头,头发巳被淋湿,而墨轩却将手中的伞大半倾向林泱,握着伞柄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双眼紧紧地盯着她。
身后传来轰隆隆的雷声,林琅在众人猝不及防的瞬间转身爬上桥栏,在她纵身跃下的刹那,一道闪电朝她劈下。
“不要!”首先反应过来的墨轩,雨伞从他手中滑落,似乎没料到她真的会这么决绝地跳下去,原来自己从来都不了解她,他使劲全力推开拦在前面的警察,一个箭步冲上去,林琅刚才站着的位置早巳空无一人。
“林琅……回来……林琅……”接着是妈妈撕心裂肺的喊声。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的错,把林琅还给我!你把林琅还给我。”如梦初醒的妈妈冲上去用力地打着墨轩。
“妈!妈!别打了……”林泱哭着冲上去拉扯着要分开两人。
林爸爸再也忍不住冲上去,“啪啪”狠狠地甩了林泱两记响亮的耳光,“滚!你给我滚!滚……”林爸盯着那闪电过后的河面嘶喊着叫着林琅的名字,水上救生艇巳在桥下搜寻。
桥面上的人巳渐渐散去,林爸林妈巳被警察带走,只剩下一个高大的身影任人怎么拽都不愿意离去。最新网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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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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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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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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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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