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寺内,唐珣醒来已是精神全无,他明白那一切不是梦,而是自己亲手所为。他对不起红莲门,对不起轩月无思,更对不起轩月拂。
每次他一闭上眼,那日的场景便一个又一个地浮现在眼前。
一夕之间,境界全无,回到原点,从此废人一个。
他自认为这是他应得的,这许多的变故,所有的事情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入了魔。
心魔已生,不可强行破境,曾经有人劝他放弃修行之路,但他坚持了,可是结果呢,终是祸害一方!
宗善见他如此,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将他带向寒江寺的那座封有魔物的后山。后山上,有一方莲池,其内都是含苞待放的莲花。
“我不会为你剃度,也不会收你为寒江寺弟子,你就终身在此诵念经文,反省自己的罪孽吧,直到这池中有一朵莲花愿意原谅你的罪业,为你盛开。”
宗善没有过多言语,交代几句便离去了。
莲池边不远处有一个小茅草屋,草屋外形并无不同,只是屋内除了经书什么都没有。
寒江寺大殿内,墟镜辰,钟及净在其内,宗善随后而至。
“安顿好了?”钟及净问道。
宗善点点头,说道:“嗯,后山封印有魔物,而那莲池便是镇魔之物,他身处最邪恶与最纯善之地,以后该怎么样,就不是我们能预测得了。”
“大师可得看好了,这小子虽说已是废人一个,但毕竟是入了魔的。”
“不必忧虑,我自有安排。”
“这样就好。”
“昨日若不是剑圣出场,恐怕这事还没这么轻易了解,还得感谢剑圣。”
“哪里,宗善大师是我心中所敬佩之人,我理当如此。”
墟镜辰在一旁松了口气,他明白宗善大师不会亏待唐珣的。
“这位想必就是墟镜家族的后人了吧。”钟及净问向墟镜辰。
“是,晚辈有理了,多谢剑圣出面,胞弟才得以保命。”
“胞弟?他也是墟镜家族的?”
“是,他本是我墟镜家族的三少爷,家破后,我为把他周全,令其改姓。”
“原来如此,你这个当哥哥的也有心了。”
宗善说道:“将他留在此处,你不必担心。”
“是,有宗善大师安排,我自然无虑。”
之后,钟及净启程回醒海,墟镜辰想去看看枫烛与小风之迹,但最后只在院外伫立了片刻,便也离开了。
红莲门中,所有人呆坐在大堂内,都没有一丝言语,像是在默哀,氛围极其幽怨。
最终,王富贵终于忍不住了,拍着桌子,厉声说道:“这世道白眼狼怎么那么多,还一次性来了两个,害了门主,害了红莲门!”
偌大的大堂上,没有一个人吱声,王富贵的声音在空间回荡,最终归为虚无。
又是一片寂静,依然没有一个人发声。
“怎么,你们都怎么了?平时不都说得挺欢的嘛,怎么现在不吱声了。”王富贵大声斥道。
众人默默低下头,王富贵呵呵一笑,道:“门主死了,死在我们眼前,我们一个个的有什么用?我们无法守护红莲门,连大小姐也失踪了,何子瑜,你不是最强的吗?你不是专门保护大小姐的吗?”
何子瑜没有言语,他平时就不爱说话,现在更是说不出。
“辛四通,你不是小队长吗?你能为红莲门做什么,你能为门主做什么?”
辛四通直视王富贵,大声道:“但凡我能做的,我都会做,即使是舍弃我这条命。但是,但是我是真的无能为力,我从未像昨天那样感到无力。”187
大堂内每个人无不是与辛四通一样的想法,门主平日待他们如何,他们心里都清楚的很。
很长时间过去,王富贵又说道:“逝者已逝,接下来,是生者的路,我们还是想想以后怎么办吧?”
“门主已经不在了,凭我们这些人是不可能撑起红莲门的。”张有钱说道。
王富贵低着头,沉重地说道:“我们,各谋出路吧。”
“要散伙吗?”辛巴达天真地问道。
辛四通按了按他的肩,说道:“无论你们去哪里,我们兄弟俩是不会走的,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会守着红莲门,一生。”
说完,辛四通带着辛八达离开了。其余众人也陆续离开,他们大都想好了自己以后的去路。
夜里,何子瑜悲伤难耐,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是一个默默无言的人,没有人知道他是那么地在意身边人,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有多么脆弱。
他回忆着过去的种种,不禁泪流满面。
一个木讷的少年,心里的痛有谁可知?
夜已深,但何子瑜的心还在疼着,每每想到轩月拂,轩月无思,他就啃咬着紧紧攥着的拳头,借此想要可以缓解一些心中的悲哀。
深夜里,何子瑜突然感到身体燃烧般地滚烫。
身心俱痛,令何子瑜无法忍受,但他还是捂着被子默默承受。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腼腆内向,什么事都不愿告与他人。
身体滚烫,溯其源头,是肩上的印记,此时它正在发着异样地光辉。
何子瑜运内力相抗,但他却发现内力寂静如海,深深沉睡,不听他的使唤。
何子瑜没有办法,只得自己忍受着,渐渐的,他的眼前开始变得黑暗,他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一早,辛四通,辛八达兄弟就将红莲门大门敞开,随后百余人先后离去,只剩他俩在门内静静目送所有人。
开门的是他们,关门的亦是他们。随着大门轰然一声响,这座门彻底关了,关进了春暮的落花,关进了百人的欢笑,关进了红莲的记忆。
寒江寺,宗善与李歇并肩立于一座山峰之上,远远地,可以看见后山莲池。琇書蛧
“就是这小子?”李歇问道。
“是。”
“你让我来教他?”
“你当年虽没有与他一样入魔,但你曾无法踏上修行之路,如同废人,与他现在的情况有些相似。”
“那又怎样,我为何要教他?”
“你认为他如何?”
“什么如何?”
“明知故问。”
“他资质一般,心魔已生,现在境界全无,就是一句空壳,让他在这里度过余生,再好不过。”
“这莲池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怎么,你不会认为他可以让一莲为他而放吧?”
“若真的如此呢?”
“那我便可以教他。”
“好,一言为定。”
“你还真的相信?我告诉你,就算你整天让他念经,也至少需要十年,他才能征服一片莲。”
“我相信,就算是十年,我也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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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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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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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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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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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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