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南行有种走投无路的感觉,他像是站在悬崖边上,前后都是无路可走。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人的精神力到了极点。
“不要我的孩子?”
低低的念了一句,像是在问她,也像是在问自己。
她看不到他的样子,可是听他的声音,却似哭又笑一般,他说:“我这样卑鄙的让你再度怀上孩子,我以为,你会喜欢,是,我有私心,我想让我们的孩子再度来到这个世界上来,可是,我没想过,你会恨我到连我的孩子也怨恨,那也是你的孩子。”
“我曾有过的那两个孩子,也是你的骨肉,可你当时跟我说过什么?又做过什么!你怀疑他们不是你的孩子!你不要他们!是你!是你害死了他们!”
徐烟嘶哑着嗓音喊了出来,她终于还是忍耐不住,在他的面前掉了眼泪。
眼泪一旦决堤,便再也没有办法阻拦。
她抽噎着,大声嘶吼着:“你可以不要,为什么我不可以!我不要你的孩子!我绝不会生下带了你血的杂种!”
她口无遮拦的咒骂着,越是伤他深重,她便越要那样做,哪怕,这样的话,这样卑劣的字眼,也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郁南行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一只手撑在了她的床沿边上,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之中晃了晃,徐烟看不到他嘴角边溢出来的鲜血,郁南行似哭泣般的牵动着嘴角笑着。
那笑声低低的,听得人心脏都在抽痛。
他一遍一遍念着:“你不要我的孩子,杂种,呵,杂种。”
这两个字每被念一次,就像是两把刀,在徐烟的心窝上戳两下,她闭着眼睛,两只手捂住了耳朵,不去看,不去听。
他开了门出去,房间里瞬间归于安静。
徐烟屏在喉咙口的呼吸一下子喘了出来,她弯着腰,整张脸都埋在了腿上的杯子中,两只手牢牢的抱着自己的小腹,一边哭,一边跟自己腹中的骨肉念着对不起。
她不是故意那么说的,她不是真的不要他,她只是,只是不想让那个男人再牵扯进她的生命里来,她的路,仅剩下这一条,她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郁南行走到走廊上来,走廊上的灯白惨惨的,将他的整张脸也都照得像是死人一样的可怕又难看。
薄一心已经把人都遣走了,楼下的车也已经准备好,她本不该过来的,但是,到底还是不放心,便想着躲在边上看一眼,确定徐烟平安的跟着郁南行走了,她再出来。
数着时间,郁南行进去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他们之间所说的,薄一心正当有些担忧,要往房门口来查看一番,就看到郁南行和行尸走肉一样从房间里出来了,而他怀里,并没有徐烟,身后也没有徐烟。
薄一心心头咯噔了一下,连忙起身,也不躲藏了,快步就来到了郁南行的面前,往他身后扫了一眼,道:“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徐烟人呢?”
郁南行连看都没看她,越过她就往前走。
薄一心抬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要是换做从前,她这么莽撞的碰他一下,大约早就已经被郁南行给甩出去了,可是现在,他像是没有知觉一般,只是将眼皮往下压着,淡淡的扫了一眼,也没说什么,还是径直往前走,真行尸走肉一样。
薄一心察觉到不对,忙道:“出什么事了?”
“徐烟醒了吗?”
郁南行往前行动着的脚步陡然停了下来,眼皮忽然眨了一下。
薄一心连忙道:“你和她发生了争执?”
她着急道:“我不是让你小心一点儿,别吵醒她吗?”
说时,叹了一口气:“我进去劝劝她,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要是未失忆之前的徐烟,想让她跟着郁南行走,那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情,但现在,是已经恢复了记忆的徐烟,薄一心料到没有这样轻松,所以特地等徐烟睡着之后。
其实,她可以在徐烟喝的水里放点儿安眠药,省得出现现在这种情况,但是,考虑到徐烟现在的身体状况,薄一心还是没有这样做。Χiυmъ.cοΜ
她重重的,再度叹了一口气,就要伸手去开房门,却被精神恍惚,脸色苍白的郁南行给拦住了。
他总算将眼皮底下来,那黯淡得几乎没有了光泽的眼珠子落在她的脸上,他说:“别再打搅她。”
薄一心着急起来:“你想让她继续留在这里,你疯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倪光和徐让都盯着她呢!”
“她不会想要跟我离开这儿。”
“所以呢?你就这样放弃了?郁南行,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我绝不会通知你过来接他。”薄一心冷笑一声,“我给你机会,你跟我说这种屁话?”
郁南行没有将她的咒骂和发怒当一回事儿,他现在的样子,像是突然被人抽走了十年精神力的苍老老头儿一样,没有了一点儿斗志和雄心,要不是薄一心看着他进来,看着他进徐烟房间,她都要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假的郁南行。
她舔了舔嘴唇:“你要是不想照顾她,那就滚蛋,我想别的办法!”
她也是有些发火,不管不顾的吼了一声。
“你有办法引出倪光和徐让?”
薄一心不明白他问他这个干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盯着郁南行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能引出倪光,徐让我不能肯定,一直以来都是孟鹤庆跟徐让单独联系,我只知道孟鹤庆和徐让有关联,怎么把人引出来......”
她摇了摇头。
要说倪光狡猾谨慎,狡兔三窟,随时随地都能改变计划,令人完全琢磨不到他,那徐让绝对是比倪光更谨慎小心,更加狡猾,且更加沉重的一个对手。
就算是他在国内的势力都要依靠孟鹤庆,表面上来看,他对孟鹤庆十分的信任,就孟鹤庆本人来说,也没可能将他引到华国境内来。
“想办法,把那两个人都引出来。”
薄一心看他脸上阴恻恻的,毫无生气的模样,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猜不到郁南行想要做什么,但就是觉得十分的不安。
“你想做什么?”
郁南行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扭头,往徐烟所在的房间位置看了一眼,缓慢的,淡淡的说道:“所有会威胁到她安全的人和事,都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郁南行?!”
他没再说什么,掉头就走。
薄一心想要追上前去,心头猛的一跳,她感觉到什么,急忙扭头往徐烟的房间跑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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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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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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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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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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