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时,嗓音哽咽,紧闭着的眼睛,没能阻止眼泪涌动。
还沉浸在差点儿失去她的恐惧中的郁南行闻言,将人一把推开,他眼睛瞠大,瞳孔中亮着一个点,那点定在徐烟的身上,像是能穿透她的身体,看穿她的一切。
徐烟以为,她会看到的他的双眼,里面应该是饱含了对她的怜惜、心疼,却没有想到对上的会是这样一双瞳眸。
这眼神,看得她前一秒还积攒着的委屈、抱歉、难过,在这一秒似被瞬间冻住了一样,无法再继续发酵下去。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她心里冒出一团又一团的疑问,刚刚醒过来时,她将自己脑海中出现过的声音重新一一梳理,好像得出了答案。
来找她的那个男人,是她的冒牌货父亲,而她的亲生父亲,跟这个冒牌货父亲不知道什么原因交换了身份,她是跟着那个冒牌货父亲长大的,那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具体做了什么,徐烟无法凭借在她脑海里闹腾的那几句话得出详细的结论。
可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利用了她,利用她来牵制郁南行,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可以肯定,他们都是双手沾血的恶魔。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她失去记忆这么久,始终没有人来找她。
虽郁南行说他因为一些原因,在外人的眼中已经死了,但是她没有,想要找的话,怎么都能透露出消息来。
可是,没有,根本没有人找过她。
包括郁南行所说的,她的那个弟弟。
就算是在国外,但长久没有亲人的消息,难道就不会着急,想要联系上对方吗?
徐烟想,她的原生家庭一定很糟糕,糟糕到拖累了郁南行很久。
她其实很害怕,想到那个男人在走廊上突然摘下帽子和口罩的一瞬间,她就很害怕,天地变色,天要塌下来似的,可是刚才站在洗手间里的那面镜子前,徐烟告诉自己,她不能只顾着自己害怕,她得急得安慰因为她而受苦了的郁南行。
然而,郁南行的眼神.......
眼前一黑,徐烟还想要再看清楚一点,但是,眼前却忽然罩下来了一只大手,遮挡住了她眼前的光。
“别看。”
郁南行的声音就在她脸颊上方,因为视线被遮住,其他感官的敏锐度放大,徐烟能听到他嗓音里的叹息跟一丝丝的颤抖。
“你......”
她没能说出之后的字,她被他吻住了,这一次,他吻得温柔又体贴,缱绻又眷恋。
徐烟晕晕乎乎的,神志被他带着走,等到回过神来,已经被他抱着窝在了床上。
他身上倒是西装笔挺,不见凌乱,她却有些不堪入目。
徐烟瞥了他一眼,侧过身,背对着身后的男人,红着脸整理自己的衣服。
他胳膊舒展过来,搭在她腰上,将她往后带。
“别闹了。”
“嗯,我们好好说会儿话。”
他应她。
倒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了,刚才把她按在被窝里没完没了的亲,也不知道是谁。
“你打算就这么背对着我,跟我说话?”
他手扶在她肩上轻轻的抚摩了一下,嗓音里带着一点点,似乎想要调节气氛的轻快感。
“是躲着我什么吗?还是,不愿看到我?我又做了什么叫你生气了?是怪我回来晚了吗?”
“没有。”
徐烟有点不自在,别扭的转过身来,眨了眨看着他的眼睛。
她眼睑周边有一点点肿,眼眶也带着一丝丝的血色,一看就知道刚刚哭过。
郁南行抬起手来,指腹贴在她眼皮周边位置,缓慢的摩挲了一下:“哭过了?”
徐烟舔了舔嘴唇,闷着鼻子:“嗯。”
“被吓到了?”
她低下眼睫,像是想到了什么,往他怀里钻,好半晌,才瓮声瓮气的开口说:“我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男人会是我父亲,不,是我的冒牌货父亲。”
郁南行扶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僵硬了片刻,他的呼吸有瞬间是凝滞的。
缓慢的,迟迟的抽了一口气,又小心翼翼的吐了出来,郁南行尽量控制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一屏一息:“你想起来了?”
他还包着纱布的那只手,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蜷缩紧握了起来。
掌心里的痛,能让他保持清醒,维持理智。
等待的时间不过几秒,但在他这里,却是漫长的,恍若凌迟般的煎熬。
徐烟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想起来?她只是凭借脑海之中出现的某些片段,准确的说,是冲撞到她耳朵里的几句对话,大概猜出了一点儿什么,算不上是想起来。
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
她的每一个小动作,都能将他抛入深渊,又能救他于生死边缘。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
“我想起来一点儿,像是在某个黑漆漆的场景里的一段对话,从对话里,我知道那个男人是我的冒牌货父亲,知道我的亲生父亲因为某些目的跟他交换了身份,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杀了我的小叔叔。”
“还知道,”徐烟脸在郁南行的胸口蹭了蹭,好似以此能借到一点儿勇气,“我母亲,也是因为这两个男人才死的。”
如果说,徐烟前边说的两句还不足以让郁南行彻底从悬崖边上被拯救回来,那么她后面的一句,则是真正给了他一个死缓的机会。
他后背上一层汗,一层冷汗。
真有种死里逃生,再度为人的感觉。
她不知道,就在她说这两句话的功夫,他已经是刀尖上滚过,油锅里煎过,鬼门关前闯过来的了。
郁南行说不出自己是该庆幸感激,还是该感到失落。
她没有想起来,他还有机会和她继续过眼下两厢情好的日子。
她没有想起来,他最后的判决就没到来,被挂在旗杆上等待着死刑的到来,那滋味也并不好受。
ωωω.χΙυΜЬ.Cǒ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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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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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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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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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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