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时候,先开了一条缝隙,看了看外边,没见着徐烟的影子,才将门推开,走出去。
在走廊上溜达了一圈,又往自己房间最近的几个客房进去看了看,没见到她人,兰亭眉头拧了起来。
他往楼下来,要喊人问一问徐烟的去向,却在客厅的长沙发上瞧见了缩在那里合衣而眠的女人。
客厅里还有点冷,她蜷缩着,躲在沙发的角落里,身上就来时的那件套裙,冻得缩手缩脚。
看着可怜。
好像他在故意惩治她似的。
兰亭鼻子嗅了嗅,他转身上楼,捡了一条薄毯下来,丢到了她身上。
丢完,就要走。
又回头瞥了一眼。
她翻个身,把薄毯给打掉了。
兰亭脸板了板,真想把她拎起来训一顿!她像个锯嘴葫芦,一个字不吐,问她不吭声,一身的谎言,他还没教训她呢!她在这儿装娇示弱给哪个瞧?
兰亭又提了好几口气,瞪了她几眼,弯腰把毯子捡起来,抖开,小心盖到了她身上。
虽是个撒谎精,可他毕竟是个男人,跟一个五劳七伤的女人一般见识个什么劲儿?
想到徐医生说她身体太弱,五脏六腑都受损,基底弱得可怕,兰亭眼神就控制不住的柔和起来。
盯着那张睡梦里也紧皱眉头的小脸,他喃喃道:“你是走了运,遇上我了。”
“你怎么不早遇上我,谁敢伤你。”
他说时,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来,在她脸上碰了碰。
徐烟忽然往这边一挪,兰亭吓了一跳,忙丢开手,停止了身,板正脸孔。
提神收腹,嗓子暗清,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要来应对她。
等了会儿,没听到声音。
兰亭悄悄低下眼帘,瞧见她裹紧了毯子,睡得正香,哪儿有醒过来的意思?
他撇着嘴,要笑不笑的嗤了声:“没心没肺的东西。”
半蹲下来,靠在沙发边,倚着她,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徐烟睡梦里见到了郁南行,他浑身都是血,直勾勾的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他在喊她的名字,他笑着问她,现在是不是满意了。
徐烟惊惧的从梦中醒来。
她的尖叫声把趴在她旁边睡着了的兰亭也会惊醒了。
兰亭立刻起身,想要扶住闭着眼睛胡乱挥舞着双手的女人,将她从噩梦里唤醒过来,可是徐烟睁开眼的一瞬间,扬手一巴掌就甩了过来。
兰亭跟郁南行长得有几分相似,徐烟糊里糊涂的,尚未完全清醒,乍然睁开眼看到这样一张相似的五官,人的一半魂魄还残留在睡梦之中,便将面前的人当做了郁南行。
满脸是泪的发狠甩了巴掌过去,口中嘶哑着喊道:“你还要怎么折磨我?郁南行!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兰亭抓住了她乱打的两只手,只是这两句话,已经猜出一段故事来。
他心头真是不好受,气闷得很。
哪一个男人会喜欢自己看上的女人还念着别的男人?哪怕是过去的事,那也不能够!
他脸色十分的难看,抓住徐烟的双手用力,便喝了一声:“你给我醒过来!”
徐烟被那惊雷一样的怒喝给骇得浑身一颤,涣散的瞳孔也渐渐聚焦起来,看到了眼前人的样子。
兰亭的眼珠子紧盯着她,五官冷硬,似蕴着一股怒气。
徐烟眼睛眨了两下,有些发怔的,然后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往兰亭身后看了过去,慢慢的将四周都转了一圈,这才算是清醒过来。
她视线回到了兰亭的身上,声音怔怔的,呆呆的,还有几分迷惘:“兰亭先生?”
她可算把他的名字喊对了,可算是将视线停落在了他的脸上。
她刚才那模样,根本就是透过他在看着另外一个男人,另外一个跟她有着殊死纠缠的男人......兰亭深吸了口气,冷冷的“嗯”了一声,将手松开,在沙发边上撑着,站了起来:“你还想要在这里赖到什么时候?”
说时,便转身往楼上去:“十分钟,十分钟后,我送你回去。”
徐烟看着他走远,她两只手抚在脸上,才发觉自己在睡梦里哭了满脸的眼泪。
脑袋胀痛得厉害,她无力的两手撑着额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做那样的梦,是他死后也要来缠着她,还是.....她心里始终没有放下?
可是,怎么才能放得下?来到这样一个遥远的地方,也不过是暂时的逃避?一个人经历过的事,除非喝了那碗孟婆汤,怎么才能完全的忘记?
兰亭很快下来了,说时十分钟之后,根本没有那么长的时间。
徐烟也不需要梳洗,她在这里没有换洗的衣服,胡乱将头发理了一理,就跟着兰亭上了车。
她坐在副驾驶,扭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十分的迷惘。
兰亭看了她好几次,她都没有发现。
郁南行,她在睡梦里喊的这个名字,和她有什么样的过往?
将徐烟送回去之后,兰亭就被彭博给叫了过去。
他昨天晚上跟徐烟过夜的事,自然是瞒不过彭博的,彭博十分高兴的抬手在兰亭的肩膀上拍了拍,一副等着好消息的满意模样:“好儿子,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昨天晚上怎么样?还算和谐?”
彭博说时,眼角眉梢带了暗示的意味。
兰亭有些嫌烦,脸上却是游刃有余的应对表情,淡淡道:“女人嘛,不都是那样?”
彭博仔细窥伺着他脸上的神色,看出来兰亭的确没有因为一夜欢愉而对克里蒂亚产生什么不一样的态度,彭博放下心来。
他是一个男人,男人有时会因为冲动而栽在女人手上,他不能允许兰亭出现这种差错,这可是关系着他能不能顺利拿下A国皇位的大事!
“那什么时候能把你们两个的事提上日程?”
彭博想到什么,眉头皱起,很不愉快的说道:“华国来的那两个人不好打发,手里捏的拿点东西是个麻烦,我也是疏忽了,没想到他们在华国那边的势力那样庞大,还以为不过是手里有两个钱。”
兰亭看他一副烦恼的模样,淡淡道:“麻烦,那就舍了。”
“舍哪个?”
兰亭道:“牢里那个人也用不着了,倪光就算再回来,你手上有克里蒂亚公主,他一个闯过祸的大皇子,怎么比得上没有错处的公主?”Χiυmъ.cοΜ
彭博冷哼一声:“保皇派的人要真这么想,就不会拖这么多年,公主也不过是在找不到倪光前提下不得不做的妥协。”
他咬着腮帮子,眼神暗下来,沉眉想了一会儿道:“你尽快把公主拿下,我再跟那两个华国来的拖延点时间,等到你跟公主结了婚,事情就解决了。”
“他们要牢里的人,弄死了还给他们就是。”
“他们要是喜欢闹,那就一起都弄死了,在A国地界上,每天来来去去在路上走着走着就死了的人那么多,他们运气不好,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彭博说这话时,眼神很冷漠,像是并非在说一条人命,而是在说掐死一只小猫小狗似的。
兰亭哼了两声没说话,彭博抬手在他肩膀上握了握,又待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等到彭博走了,兰亭抬头往楼上阳台处看了一眼,嘴角淡勾了勾,也才跟着离开。
徐烟只是想出来看看兰亭走了没有,瞧见他们父子两个站在一块儿,她是想要走的,可是听到了彭博的说话,徐烟便没能控制得住自己,偷听了下来。
听到他们说华国,说牢里的那个人,她的心都是在打颤的。
和彭博在近期往来频繁的,华国来的,也就只有翟安文和徐楠,而他们所说的,牢里的那个人,徐烟猜想,应该是她的父亲徐让。
徐楠和翟安文果然在和他交涉,徐楠并没有欺骗她。
可徐烟顾不上高兴,就立即被满满的恐惧和担忧给充斥了心神。
这个彭博,根本就没有想到要跟翟安文和徐楠好好商讨徐让的问题,他在等,等着时机将他们都留在A国的土地上,永远的留下来。
徐烟的心砰砰跳得厉害,兰亭也没有反对,所以,兰亭不仅知道他的意图,还跟他在一块儿算计他们?
她才觉得兰亭喝彭博并不一样,但现实立即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徐烟失魂落魄的回到房间,秦颜过来,看到她这副模样,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徐烟看到秦颜,无措的一把抓住了秦颜的手,两只眼睛紧紧的锁住她,急切的将刚才自己所听到的都告诉了秦颜,问:“我们应该怎么办?得赶快通知翟安文还有徐楠,要提防他们!”
秦颜安抚的在徐烟手背上拍了拍:“彭博是出了名的又贪婪又狡猾,不需要你说,翟先生跟徐楠也会防着他,只是,我们现在毕竟是在他们的地盘上,再怎么防.......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这个道理,徐烟也明白。
“他们好像要让我和兰亭在一起?昨天晚上,彭博似乎是误会了我跟兰亭,但兰亭也并未解释,我摸不清兰亭的想法,他到底想做什么?”
“兰亭这个人很复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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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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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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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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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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