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打在窗玻璃上,狂风大作,令人有种恐慌感。
徐烟抿着嘴唇,看对面一脸菜色和难以置信的兰亭,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笑。
但是.....对上他看过来的,带了几分杀意的眼神,徐烟又用力的抿了一下嘴唇。
“你也没说你有几个朋友过来,那我想,可能就我们两个,而且,我和你提到做长寿面了,你自己答应了的。”
兰亭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真是好气又好笑:“这么说起来,还是我的问题了。”
“那我也没有这个意思。”
徐烟理不直气不壮的,声音低了几分:“我手艺本来就不怎么样,你要是觉得不喜欢的话,现在找别的厨师长过来,也许还来得及。”
兰亭扭头看了一眼窗外边的天气,电闪雷鸣的。
“算了,也不是好天气。”
他忽然眼角垂了下来啊,很低的说了一句。
所有的脾气,像是在这一瞬间都消散了开来。
也算不上是消气,就是特别失望,失望到萎靡了的样子。
他要是跟她硬碰硬的来指责她,嘲笑她,威胁她,徐烟还要觉得自己今天做得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她本来就不是一个会做饭的人,这几年来,也是勉强能不饿肚子,他要让她帮忙做菜的时候,她就已经说过了的,不算是骗他。
但是现在他这幅十分受打击的模样.....徐烟不忍心起来。
她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要不然先尝尝,要是不喜欢,我再......我再给你重新做一份呗。”
她说这话也觉得没脸,把脸垂了下去,两颊热得有点厉害。
那惭愧的模样,落在兰亭的眼睛里,有几分可爱。
他觉得自己的眼神真的很有问题,就这么一个女人,竟然会看得移不开眼睛,从标准的审美来看,她的五官长相,真的没有什么可取之处的,可偏偏是这样一个人。
兰亭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想到了什么。
他没动,徐烟殷勤的将筷子递过去,十分恳切的看着他,那双眼睛简直说不出来的期盼了。
被她这样热切盼望的看着,兰亭竟然有种没有办法拒绝的无力感,他被动的接过了徐烟递过来的筷子,视线落在只有豆芽百叶胡萝卜等翻炒之后的浇头的一碗面,说不出来的咽了口唾沫,挑了一根面条,放到嘴里。
“还行吧?”
“其实我还做了一个蛋糕的,但是,算不上是我亲手做的,我让人帮了点忙。”
她说着,站起来,跟外边的人喊了一声。
兰亭看过去,就看到一个佣人端着一个造型十分简单的方块进来,就涂了一层白色的奶油,也没装饰也没啥,素得可怕。不过还好,上面插的蜡烛不是白色的,多少让他能接受一点。
他跟她说要一个特别点的生日宴,她这一番操作,还真是让他有点今生难忘。
徐烟接过蛋糕,放到兰亭面前的桌上,看他又吃了两口面,应该还算不上难吃,也稍微有点放下心来,道:“还行吧?”
要说起来,她的厨艺还是有几分水平在的,总不是那种会令人害怕的手艺。
这也是她刚和郁南行结婚那会儿,苦练了好一段时间的成果。
想到这里,徐烟神色又暗了下来。
这段时间,她总是故意去忽略跟回想到郁南行那个人,可也总会时不时的想到,就像是一根深埋在血肉里的针,平时不会察觉,但忽然之间的刺痛,会提醒你,他是长在那里的。
“发什么愣?”
他抬手在她面前挥舞了两下,看到徐烟回神,才抬了抬下巴:“蜡烛不点上?”
徐烟仓促的点了下头,去拿了打火机来,要点蜡烛。
兰亭将面放到边上:“灯关了。”
徐烟刚要说话,周围已经暗下来了。
她手上一暖,黑暗之中,兰亭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后,握住了她拿着打火机的那只手,握住。
突如其来的,被包围的紧迫感,令徐烟立即要退缩。
他在她耳边道:“等了你半天,做事也太不着调了,还得我自己来。”
说时,就着徐烟的手点了火,眼周瞬间亮了起来,徐烟眯了眯眼睛。
兰亭松开了她的手,身体也往后退了一点,那种被围困住的恐慌瞬间消失,徐烟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她忙放下了手上的打火机,转过身来,让到边上:“你要许愿吗?”
“不是还要唱歌?”
徐烟讶异了一下。
兰亭的五官在烛火之中蒙着一层很暖的光,将他脸部的棱角都锐化得柔和,他看着她,眼睛里有火苗在跳动。
徐烟舔了舔嘴唇,她被他看得有些无措,别开视线道:“我唱歌不好听的。”
“难道要我一个寿星,自己给自己唱歌?”
兰亭的嗓音里竟然听出来几分委屈:“我听说你们的长寿面,有诚意的,应该用一整根面条不断,做成一碗面,才叫长寿面,我的生日宴变成一碗面也就算了,这面还不地道。连生日蛋糕的环节,也要打折扣吗?”
他缓缓道:“你打电话给我说要商量,我还期待了一下。”
徐烟真是被他架起来了,想下去都没辙。
这事吧,听起来好像她的确是利用了他不算,连点小费都不给的无情无义样儿。
徐烟这个人是吃软不吃硬的,他在她面前强硬,她表面顺从,背地里却是坚决的反对,可他在她面前示弱了,且是因为她才落了下风,她就不自觉的反省。
清了清嗓子,徐烟张了张嘴,还是没能发出声音来:“我的嗓子,唱不好听。”
她的声音和寻常人不一样,沙哑的几乎是气音更多,兰亭从一开始就发现了。
他忽然抬手,火光在两人的眼中哔啵跳跃了一下,徐烟要后退,他的指尖已经抚了上来,贴在她脖子上。
贴在那本有一朵扶桑,后来被肖潇洗掉了的疤痕上。
她平时用了遮瑕,远观看不出来,兰亭指腹贴在那凹凸不平上:“受过伤?”
徐烟呼吸滞了滞,她很紧张,紧张得几乎可以说是害怕。
兰亭没有真的想要她回答,他忽然张开手,挪到她脖子后,按住了徐烟的后颈,微一用力,她脚下趔趄着,往前冲了一下。
他顺势抱住了她。
兰亭贴在她耳边轻哼出声,缓细微的歌声,只有两人可闻。
他每唱一句,呼吸便在徐烟的脖颈处跳跃一下。
她身体紧绷,却挣扎不开,脑子里乱作一团。
终于,终于他唱完了:“我的愿望,别再受伤。”
徐烟整个人都僵立在那里,似受到了极大的震动,手脚不受控制,一动不动。
兰亭放开她,却见她眼中布满薄雾,脸色十分的难看,白得厉害。
他忙开了灯,蹙眉,要喊人。
她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很快的缓过来,急促的扯了一下嘴角:“你不吃蛋糕了吗?”
他看她的眼神有点焦急:“还吃什么!”
反过来握住她的手:“走!”
“去哪里?”
“你脸色不好,让人看看!”
不由分说,兰亭带着她上了车,从皇宫里出来,披斩瓢泼大雨,徐烟不安,前头灯光照着的路都有些看不太清楚。
她不知道说什么,精神紧张,神智却有点恍惚。
兰亭的反应,让她感到不安。
她不敢往某个方向去猜,以她现在这副模样,她怎么敢?
可是,他对她,又该怎么解释?
也不算太远,他很快将车停了下来,天黑雨大,徐烟只知道他们到了一个庄园,兰亭刚进来,就有人过来替他们撑伞。
“徐医生已经在里边等着。”
兰亭拦腰就要来抱徐烟下车,徐烟赶紧道:“我自己可以!”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没有说什么转身接了佣人手里的伞,等着她下来。
徐烟自己知道自己没有什么问题,找医生,真的有点小题大做,但他已开车来了这里,也算好意,她要这会儿拒绝,不太合适。
她看了看兰亭拿着伞的手,垂下眼帘,还是跟着他走了进去。
那徐医生是个上了年纪的,过来要给徐烟检查,徐烟就道:“兰亭先生!我有话跟你说!”
她看了医生两眼,露出几分急切:“真的!”
兰亭看出她话里的意思。
他扫了徐医生一眼,没应徐烟的话,直接和医生道:“替她检查。”
徐医生便上前来。
徐烟要躲。
兰亭道:“你真要让我在今天这种时候不愉快吗?”
他说时,嘴角往上一提,看着是在笑,可是那眼神是耐性告罄的模样。
冷得徐烟发哆嗦。
徐医生忙道:“就是个普通的检查,很快的,公主别害怕。”www.xiumb.com
普通的检查,应该不会查出什么来,比如她这张脸......虽然兰亭早知道她是个冒牌货,但........她不想让人知道她这张脸是被迫按上去的,她会感到恐惧.......应该查不出来吧。
徐烟垂了垂眼帘,认命的坐了下来。
徐医生便戴上了手套,跟徐烟恭敬道:“那就开始了,您放轻松一点,不会很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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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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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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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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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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