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安文看她那懵懵懂懂的样子,下意识要抬手揉一揉她的脑袋。
手指尖在方向盘上动了两下,还是没有抬起来。
他没多说什么,将车开入行车道。
雨越来越小了。
陶陶一上车,就动起了脑筋。
前边开车的两个人,都是姑姑那边的人派过来的保安,她想要将这个孩子摔掉的事嫁祸出去,首先就要搞定这两个人。
她哼哼唧唧的装着很痛的样子,暗中将装在腹部底下的血包给抽了出来,放在脚底下踩着。
这东西是她早前买了,一直备在身上的。
她撒谎说自己怀孕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退路,要是真的能借着这个机会勾搭上郁南行,怀上郁南行的孩子,弄假成真,那当然好,可要是没有这个运气,她总不能过了五个月还顶着一个假肚子在人前晃来晃去,到了临产的那一天,可是要穿帮的。
陶陶趁着车子一个颠簸的时候,故意将身子一转,摔到了地上。
然后大声的哀叫了起来。
手上不停,借着身体和衣服掩盖,把刚刚踩在脚底的血包塞到了鞋子里。
她两条腿上现在都是血浆,鞋子上沾了血,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开车的两个保安显然吓到了,立即就将车停了,要过来看她。
陶陶戏做得很到位,又是大汗淋漓,也是眼泪,抓着保安的衣服,哭道:“我不要坐车了!我好疼!好难受啊!我好痛!真的好痛!”
开车的那个保安看着前边的路况道:“前边一段路还挺堵的,看样子,她是扛不住了,不如这样,你抱着她先过去!”
那个将陶陶扶起来的保安说道:“还有多少路?”
“不远了,也就五百米左右的样子。”
扶着陶陶的保安就点了头,说道:“那我先送她过去!”ωωω.χΙυΜЬ.Cǒm
陶陶暗中高兴,没有想到这两个保安竟一点也不难对付。
口中一边越发哀嚎起来。
两边有车经过,听到这边的叫声,也忍不住看过来。
两个保安怕事情闹大了,被人拍到,传到网上去引起麻烦,便互相对视了一眼,分头行动。
陶陶一直哼哼唧唧的,演戏演得几乎是入目三分,那可怜哀叫的模样,就是旁边路过的偶然间看到了,也忍不住摇头说一声可怜,更不要说抱着她往医院跑的保安。
很快,他们就到了路口的医院。
陶陶被送到了急诊室里。
那保安跑上跑下的去办各种手续。
医生过来,要让剪开陶陶的裤子,来查看她的情况,手里的剪刀还没有碰到陶陶的裤管,陶陶忽然起身,一把抓住了医生手里的剪刀。
那戴着眼镜的老头儿被吓了一跳,人往后一样,眼珠子都瞪了出来。
就见陶陶一笑,道:“老先生,不着急。”
说时,一只手握上了戴眼镜医生那拿着剪刀的手。
保安办好各种手续过来的时候,开车的那个保安也已经赶到了。
他问:“里边怎么样了?”
手里拿着各种材料的保安就说道:“我刚办好住院手续等上来,还没见到医生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徐烟和翟安文也赶了过来。
徐烟从电梯上下来,一连串折腾,她忍着痛,不吭声,到了这边楼层的时候,都快要站不住脚,往前一跌,抓住了两个正在说话的保安其中一个,问道:“人呢?”
翟安文道:“进去了多久?”
两个保安刚要开口回答,那门就被人从里边推开了。
一个戴着眼镜的半百老医生走了出来,他脸上带了点不同寻常的红,看到门口站着的几个人,眼神有点飘忽。
他越过徐烟等几个人就想走,被翟安文拦住。
“宫主任,刚才进去的那位,是我的一个朋友,我想知道,她的伤势怎么样。”
徐烟抬头看了翟安文一眼,他像是察觉到她眼神里的疑惑,低了眼睫,跟她对视,眸中有些许安抚的意思。
那宫主任抬了抬眼镜,没有立即回答。
藏在背后的一只手,食指和拇指的指腹贴在一块儿捻了捻,像是在回味什么似的,又像是在害怕什么,抖得有点厉害,他往袖子里一藏,没有表露出来。
仔细看了看翟安文道:“原来是安文啊!”
翟安文颔首。
那宫主任就说道:“她刚刚流产,孩子已经四个多月了,这段时间可能是精神上有点太紧张,饮食方面也不是太规律,导致胎儿本来就有点儿发育跟不上,这一次又因为撞击,导致流产,得好好修养几个月,要不然对以后受孕会十分有影响。”
翟安文当时的脸色就有点不大好看。
徐烟一口气提上来,来不及吐不去,眼珠儿就往上翻。
膝盖发软。
幸亏两边的保安及时扶住了她。
翟安文忙过来,将她搀到一边的长椅上坐着。
她垂着头,脸色十分的灰败,人像是被人抽光了精气神一样。
她没有质问他,明明他说了有把握肯定里边的那个女人只是在耍花招,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孩子,为什么现在却会变成这样。
翟安文心里也感到十分的疑惑。
他虽然没能仔细的把到那个女人的脉搏,但是他在这方面的造诣不可能会出差错,他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肯定那个女人并没有怀孕。
但.....难道说,偏偏那个女人就是在他的百分之二十之内?
翟安文也说不出话来。
如果是用医学器材做的详细检查,当然不可能出差错,但如果只是从脉搏这一方面来说......人的身体机能各不相同,望闻问切,搭脉只是其中一种的辅助观察手段。
“你.....”
翟安文竟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倒是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还要勉强带出一点点的笑来,说:“我知道你是好人,没事,我没事。”
她脸色难看得很,好像下一秒就会倒下。
却还要来宽慰他。
翟安文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受,第一次觉得无力,觉得自己竟这样无能。
陶陶被人从里边推了出来,她躺在床上,没什么生气,眼睛紧紧的闭着。
徐烟起身,跟着一块儿过去了。
翟安文看着消失在面前的女人,有种叫做怜惜的情绪不受她控制的沸腾加剧起来。
在这一秒,他并没有去想,那个给他熟悉感觉的女人究竟是不是他所认识的,他只是觉得抱歉,怜惜她。
男人可能有种天生的怜悯弱者,想要保护弱者的欲望,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有跟过去,而是去找了刚才给陶陶做手术的那个宫医生。
戴着眼镜的老医生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神思尚未完全归拢。
真是没有想到,竟有这样大胆的女人,在医院的手术室里,就做起了那种事来。
那种令人难以形容的感受,在危险场景下忐忑里所达到的忘我境界......
浑身战栗到,尾椎骨都在发麻的极致感受......
眼镜被从鼻梁上“啪”一下摘了下来,敲到了桌面上。
闭上眼睛,刚才所经历到的一切,似乎还在眼前。
指尖的感受,到现在似乎都挥之不去,那压抑而不能呼出口的......
忽然,门被人敲响了。
宫医生手忙抬起来,想要去拿放在桌面上的眼镜,手忙脚乱之下,竟把眼镜给打到了垃圾桶里。
他起身去垃圾桶里捡,抬脚一踹,又把垃圾桶给踹翻了。
忙中错乱,心慌意乱,脑袋里都在嗡嗡打颤。
他口气有些压不住,喝了一声:“来了!”
然后将眼镜捡起来,也没来得及擦一擦,往鼻子上一架,就过来开门。
正是休息的时候,被打搅,任谁也没有太好的脸色,宫医生正要说两句,可等他看清楚站在门外的人是谁,那已经到了舌尖上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脸色变换得有些匆忙,便显得扭曲了:“安文啊!怎么是你?”
翟安文笑了一下,客气道:“离开之前想要跟宫主任碰个面,说一声,请你喝上一杯的,可是刚好你那个时候有个研讨会,出差去了,今天趁着这个机会,过来看看你。”
宫医生忙笑了笑:“你总是这么客气。”
一边让开身,让翟安文进来。
翟安文也没跟他多客气,就在他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眼看到了被踹翻在地上,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垃圾桶,他眼神定了定。
那宫医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里头慌张了一下,连忙过去,将垃圾桶扶起来,胡乱的收拾了一下,勉强笑着说道:“刚想闭一会儿眼睛,听到有敲门声,急急忙忙的起来,你瞧我做的这个事情!”
翟安文笑:“是我打搅了。”
宫医生说着场面话:“我老了,做事情手脚也不如以前灵活了。”
“哪儿的话?”翟安文道,“你可是妇产科的定海神针,有你在,大伙儿心里才有底,办事也起劲。”
他说着,话题一转:“说到这个,刚才我的那位朋友,我想再问一问你,你说她怀孕四月小产。”
翟安文一笑,这一笑,带着几分莫测的意味:“不瞒你说,我怀疑她是在故弄玄虚。宫主任,你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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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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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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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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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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