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烟却将面纱戴了起来。
她未穿黑衣,捡了一身淡紫色的裙子。
紫色这个颜色十分挑人,不但要看人的长相,还要看人的气质,身高体型,但凡有一样缺了点滋味,就少了那份气度韵味。
未被人盗走那张脸时,徐烟足够将这样难伺候的颜色压得无可挑剔。
而现在.....
她看着镜子里,只有一双眼睛的自己,忍不住嗤笑......遮住了一整张脸,也是一个压住刁难颜色的好办法。m.xiumb.com
她推开门出来,就见郁南行正要敲门的样子。
她眼皮往上挑着,看了看他。
郁南行就道:“我让人过来,帮你看看。”
他话说得十分委婉,但徐烟听明白了。
她没有恼怒,更加没有欢喜,视线往下一低,示意郁南行看清楚她的样子。
“谁来都没用,你还不清楚吗?”
郁南行蹙眉:“我想你好过一点。”
“是想让我好过一点,还是怕我就这么去,会丢了你的人?”
她说话一点余地不留:“郁南行,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可以不去。”
她说时,人就要往房间里退。
郁南行吐了口气,将她的手腕拉住:“别这样,徐烟。”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让人走!”
她把手一甩,嗓音冷得厉害。
郁南行心窝上像是被人扎了一刀。
他记得她曾说过,女孩子,没有谁不在意自己的外貌,所以找了专业人士过来,想要帮她一点,可现在......
他似乎做什么,她都不欢喜。
他在她这里感受到了前半辈子所没有感受到的所有挫败跟无力。
郁南行到楼下,把人遣走,再度上楼来,房间的门半开着。
他抬手,在门板上敲了敲,没有人答应。
他喊了一声:“徐烟。”
还是没有人答应。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就生出了一种叫做恐慌的感觉。
郁南行心头猛往下一沉,几乎是下意识的往里闯,侧身往洗手间的门上撞,简直跟疯魔了一样。
徐烟手中拿着一把刀,左手手腕露了出来,听到撞门的声音,她半转过脸来,看向门的这边。
那把刀的刀锋锐利,刺进了郁南行的眼中。
郁南行瞳孔里瞬间弥漫出血色,他上前,夺走了徐烟手中的水果刀,往那垃圾桶里扔。
上前,将人一把,紧紧搂到了怀中。
她听到他胸腔里的心脏,跳得频率超出了她的认知。
徐烟单手贴在他的胸膛上,那双露在外边的眼睛里,有一丝丝的冷意跟嘲讽往上弥漫。
郁南行的呼吸都有些沉重。
徐烟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他曾一门心思想要弄死她,恨不得她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现在.....他只是看到了一个假象,以为她想要自杀,就怕成这样。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这样在意她的?
发现她再也不会爱他的时候?
呵,男人还真是犯贝戋,他以为,他回头之后,她还会再多看他一眼吗?
徐烟将无声的冷笑都咽了下去。
嗓音虽哑,却夹杂着一点温柔的音色:“你怎么了?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郁南行半天才开口说话:“你拿着一把刀做什么?”
徐烟从他怀里起来,将袖口的一小段线头递到了他的眼皮底下:“修理一下。”
郁南行愣了一下,他瞳孔收缩,荒诞跟可笑瞬间就涌了上来。
他在这时意识到自己完了,彻彻底底的完了。
他将他的弱点彻底暴露在她的眼皮底下,他已无法再挣扎。
是生是死,都在她的手中了。
郁南行眼中一闪而过的悲色,他说:“以后,这种小事你可以叫我。”
徐烟淡淡道:“你有你的事要忙,怎么好劳烦你。”
郁南行半搂着她,他舌尖上的苦涩难言。
徐烟看着镜子里,半拥的两个人,眼珠儿微转,神色淡淡的。
付老和妻子秦姨是念旧又节省的老人,所谓的金婚典礼,不过在小区附近一家开了很久的老店里。
店门不大,里边的空间也有限,邀的都是两人来往较密切的好友亲朋。
看到郁南行和徐烟过来,显然付老提前从郁南行这里得知了徐烟的情况,而秦姨又从付老口中得知了情况,因此,并未对徐烟的打扮多说什么。
便迎了两人进去。
郁南行将礼物奉上,两人没说两句话,就听到后边有喧哗声。
大家都有些惊讶,今天店内是清了场的。
“郁南行你个小王八羔子!你给老子出来!”
那人嗓门忒大,实不容人忽视。
付老看了郁南行一眼,他今天这个身份地位,还没有人敢这样骂他的。
他道:“我出去看看!”
眉头蹙着,已猜到是谁。
郁南行抬手阻在付老肩上,显然,他也猜到了是谁。
郁南行视线往徐烟身上一看,他道:“你在这里等我。”
然后转身往外走。
秦姨担心道:“那个混账不会为难阿行吧!”
付老不说话,可见也拿不准。
郁南行的舅舅,一个只知道吃喝女票赌,连亲姐姐的丧葬费都能偷了去赌,将郁南行跟郁芳芳丢到孤儿院,为了钱,偷偷将郁南行从孤儿院偷出来,想转手卖给别人赚赌资的舅舅。
徐烟手指尖不经心的碰了碰脖子上的项链,眼中有涟漪在动。
这世上最难缠的,莫过于,不怕死,死不怕,怕不死。
郁南行的这个舅舅,三样占全了。
虽郁南行出去了,未让那人进来,可到底还是惊动了几个人。
本还高看他一个孤儿,没读几年书,有今天的地位,想要来攀谈两句,这下,竟是个个都避开有关他的话题,连同来的徐烟也故意的冷落。
秦姨很抱歉的抓着徐烟的手,一心想要安慰她。
徐烟一点不在乎,她冲着秦姨弯了弯眼睛,示意她,自己没事。
半转过脸去,看着窗外,不远处,男人跟那个矮了一个头,穿着打扮邋里邋遢的男人在说着什么,边上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他很恼怒吧,头痛,丢人,怨恨.....
徐烟把脸转了回来,可惜了,看不到他面红耳赤痛恨的模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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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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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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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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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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