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她艰难的爬起来,往邹玲玲那儿蹒跚跑过去,那辆车,早就已经飞奔不见。
“邹玲玲!我,我现在就打电话,不会有事的!别死!你别死!”
徐烟嘶哑着嗓子喊着,眼泪已先掉下来。
她的手在颤抖,胡乱在自己身上摸索着,找手机,可手上是没有知觉的,她所有的注意力和神志都在邹玲玲那鲜血如注的脑后和脖颈处。
那里有一大块的空缺,皮肉被带翻出来,鲜红的,纹理横亘被撞击得乱成一团,都是血。
“徐,徐烟.....”
邹玲玲眼珠上翻,喊徐烟一声,身体不断抽搐,不断喘息。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徐烟的胳膊:“我,我爸妈......我爸妈......”
她没能说完,抓着徐烟胳膊的那只满是血和泥的手,突然垂了下去。
徐烟还在身上到处找着手机,手臂上突然没有了重量,徐烟整个人都僵滞下来,耳朵边的声音在瞬间停止。
五官在这一瞬间被无限放大。
她听到风声,像在哭,哭得她脑袋胀痛。
闻到血腥,浓烈得像是这整个世界都在下着血雨。
扶着邹玲玲的胳膊,重量在一点一点的增加,皮肤的温度在渐次下降。
重得她腰弯下去,直不起来,冷得她刺骨冰寒,浑身颤抖。
翟安文得到邹玲玲的消息,找到墓园来,就看到徐烟脸上身上都是血,一动不动的抱着早就已经死去,脸色发白发青的邹玲玲。
翟安文示意人来将邹玲玲弄走。
徐烟怀里忽然一轻,她跟恍然大梦一场般,涣散的瞳孔仰头,往站在她面前的翟安文身上胡乱的找着什么。
脸上是飞溅到的,已经干涸的血点,苍白的,无助而羸弱的,看得人心中发酸发涩。
翟安文咳了一声,他伸手,将跪坐在地上的人扶起来。
徐烟双腿发麻,根本站都站不起来。
翟安文便将她拦腰抱着,回到车上。
他带她回去,她一路上都没有出声,安静得就像是一个玻璃娃娃。
他真怕他稍稍一个不小心,她就会碎裂。
翟一五听到车鸣声,从里屋出来,就见翟安文将徐烟从车上抱了下来,往这边走过来。
翟一五别开视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脸上不显,走过去,蹙眉道:“不是说有邹玲玲的下落,怎么会是徐烟?”
翟安文道:“先别问,我让你把家庭医生喊过来,人呢?”
翟一五忙道:“就在里边。”
翟安文在回来的路上给翟一五发消息,说把家庭医生喊过来,翟一五还以为他又不舒服,还很担心他的身体,却没想到这医生是替徐烟喊的。
那家庭医生道:“我给她打了一针,应该是受到了惊吓,让她缓一缓,会好的。”
翟一五道:“什么惊吓?”
翟安文指了一个佣人过来照顾徐烟,然后把翟一五叫到了外边,咳嗽了一声,拧眉道:“邹玲玲死了。”
“什么?!”
翟安文道:“车祸,徐烟亲眼目睹了过程,邹玲玲死状十分惨烈,她受到了惊吓。”
翟一五道:“抓到肇事者了?”
翟安文摇了摇头。
翟一五道:“肯定和把她从疯人院弄走的人有关系!”
父子俩正在阳台这边交谈着,底下有人上来传话,说倪光带了一个人过来,要见翟安文。
翟安文让翟一五去陪着徐烟,他下楼去见倪光。
翟一五推门进房,示意佣人出去,他在她边上坐下来,就着灯光,看床上脸色苍白到透明的女人,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来,想要碰一碰她的脸颊。
可是手停在半空中几秒钟,还是收了回去。
他无奈的苦笑:“你倒是睡得香,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什么都不知道挺好的,不知道就不会有烦恼,没有烦恼,人也活得轻松一点。”
“徐烟,我能帮你的不多,至少,不再给你添麻烦。”
他自己笑:“像我这么一个混世魔王,还能有替人着想的一天,不瞒你说,我自己都没想到。”
门那儿传来一点细微的声响,是有人在外边开锁。
翟一五赶忙收了神色,然后把手放在身侧收好。
扭头,就见翟安文进来。
“倪光来干什么?”
他起身。
翟安文看了看床上的人儿,道:“没什么。”
翟一五才不信那老家伙会没事跑到门上来耍着玩,不过,翟安文不肯说,他怎么追问也是没用的,也就不问了。
扭头瞥了一眼床上的徐烟,道:“郁南行的人很快就会找过来,你想好怎么做了?”
翟安文道:“什么怎么做?”
翟一五心急:“你再这么耗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把人给我弄回来当我小妈?”
他说到最后两个字,脸上有一抹不自然,翟安文只当他是对这个称呼的不习惯,瞥了他一眼道:“管好你自己。”
翟一五道:“郁南行很快就会出来,倪光他异想天开,以为就这一次可以把郁南行一下给绊倒,我知道你不是,其实,这一次你真正想要对付的人,是倪光吧。”
翟安文没抬头,视线留恋在徐烟苍白的小脸上。
翟一五接着道:“我在国外调查到一点有意思的是,倪光的身份,竟都是通过刘安琪重新做的,也就是说,他根本就不是倪光,他的来历,很有问题。”
“你应该早就发现了这一点,这次,你是想要逼出倪光的狐狸尾巴?”
翟安文道:“休学了三年,你也该回去把未完成的学业读完,这里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翟一五变了脸色:“你这是要赶我走?”
翟安文道:“你留在这里干什么?有什么需要你做?”
翟一五道:“我可以帮你!”xǐυmь.℃òm
“你回去读书,就是在帮我!”
翟一五还要再犟,翟安文缓缓的吐了一口气:“你留在这里,我没办法安心对付小叔叔。”
翟一五的话便都堵在嗓子眼,说不出来。
父子两人沉默着坐了很久,翟安文让他早点去休息。
翟一五没说话,闷着头出去。
翟安文在徐烟边上陪了她一整晚,第二天一早,薄一心和秦颜就找了过来,翟安文没为难他们,就让徐烟跟着他们走了。
他们一行人离开翟安文家没有多久,调查邹玲玲车祸案的警察就过来,把三人给拦了下来。
其中一人道:“徐小姐,据翟安文先生报警称他前妻邹玲玲车祸身亡时,只有你在现场,希望你能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不要说薄一心跟秦颜,徐烟都有些发怔。
她虽也考虑到今天去一趟警局,将自己知道的事都说出来,却怎么也没想到翟安文会抢先报警,大有,将她指做嫌疑人的意思。
不过她没多解释,让秦颜和薄一心先回去,她跟着警方去了警察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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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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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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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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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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