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管在薄薄的皮肤下,贴着刀刃流动,下一秒,就会冲破被刀刃割裂的皮肤,蓬勃而出。
冰冷的、热烈的,浑身机械般缓缓静止,呼吸被冰封的可怕经历,在这一秒再度回到眼前,徐烟整个人都是僵硬的,麻木的,恐惧的。
就在邹玲玲的手劲一点一点往下,那盯着徐烟的眼中,恨与兴奋,猖狂与得意也一点一点加剧扩大的时候,手术室的门被人“砰”一下撞开。
大片刺目的光挥洒进来,有人影在一片光亮中奔跑而来。
光影在不停的晃动,一切就像是老旧幻灯片里不真实的场景。
徐烟听到刀被打落在地上的声音,看到邹玲玲被人扭着丢到一边,下一秒,她的身体被人紧紧搂进了怀里。
有人在她耳边不停的说:“我来了,没事了,别害怕。”
徐烟的呼吸一点一点恢复,她全身的精神都在往下松弛,崩裂。
跌入黑暗中时,她听到有人似惊慌失措的呼喊她的名字。
邹玲玲被人带走了。
翟安文坐在病房内的床上,他脑袋上还缠着一圈纱布,腰腹部也打着钢钉。
翟父站在他面前,一脸沉郁,脸色很难看。
他的妻子,也是翟安文需要喊一声“大妈”的翟太太,目光疏漠的站在翟父的边上。
“你想清楚了?”
好半天,寂静的病房里才想起翟父如冷兵器般冰冷机械的声音。
翟安文道:“邹家式微,衰败不可避免,邹父听从母舅投资外围的事已捂不住,公司资金链断节,已无可救药,没有再合作的必要。”
“话虽如此,邹家即便式微,但根底还在,仍不失为一个合适的联姻对象。”
“大妈是担心翟家啃骨啃得不干净?”翟安文撇了撇唇,道,“我手上的散股,加上邹玲玲母女的股份,足够吞下邹家的产业,至于医疗实验室。”
翟安文笑了笑:“邹父早将其赠给邹玲玲的小叔,即便我和邹玲玲保持婚姻关系,也不可能沾光,翟家在背后意图吞没邹家,这件事迟早会暴露出去,与其维持假的婚姻关系,令人猜测笑话翟家这样大的家业还图谋邹家那点根底,不如想想别的办法。”
翟太太交握在腹部的双手用力一抓啊,被翟安文戳破心思,脸上神情有细微的变化。
翟安文佯装没看到,眼底却有一抹褪不去的讽笑。
翟父蹙眉,盯着他道:“你都已经想好了,城府倒是深!”
“不敢,比起你二位来,我这算什么。”
“哼!”
翟父手里的拐杖在地板上戳了戳。
他脸色比刚才好看了一点,道:“你在外边玩女人,我不管你,有一点你给我记住,别被女人勾了心!”
翟安文不置可否。
翟父便对翟太太道:“走了!”
翟太太扫了翟安文一眼,跟着往外走。
翟父快要出门前,回头看向翟安文:“你上回虽趁郁南行对付白景升时狠狠咬了他一口,但郁南行这人比之邹、白两人,更难应对,那丫头跟他又有些关联,你自己心里要有数!别引火烧身了!”
不等翟安文回答,翟父甩上门,离开了。
门一关上,翟安文身体往后弯了一下,他手撑在身后床头墙上,深吸了一口气。
他才刚做完手术没多久,邹母这一次雇了人制造车祸,差点叫他丧命,他身上的伤,不容小觑。
可为了赶去救徐烟,他未遵从医嘱,令身上的伤二次受损......
翟安文微微吐了口气,闭上眼睛,眼前似乎还是徐烟如待宰的羔羊,被邹玲玲拿刀比着咽喉时的场景。
差一点!只差一点,她的咽喉会被割裂,他会再也见不到她!
翟安文心惊肉跳了好几秒,睁开眼来,看着顶上白惨惨的天花板,他吐出了一口气来。
邹玲玲被关在房间里,她疯狂的尖叫,拼命挣扎,想要摆脱手脚上的锁链。
房间里只听到“哐当哐当”的锁链撞击声,四周弥漫出一种发酸的、腐朽的、陈旧的气味。
“放我出去!翟安文你这个负心汉!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为了才认识多久的小贝戋竟将我送到国外的精神病院!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徐烟!狐狸精!我要杀了你!我要你的命!”
“你们这对狗男女!你们想把我关起来,好逍遥快活?呸!做梦!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们,永失所爱,不得善终!”
“徐烟!我要挖了你那双狐媚勾人的眼睛!我要砍掉你的手足!毁了你的脸!我要扒了你的皮!让你永生永世都不能投胎做人!你这个贝戋人!下贝戋恶臭不要脸的臭三八!我诅咒你!我要杀了你!”
翟安文站在门外,听着房里的咒骂,脸上冰冷得厉害。
看押的人心惊胆颤道:“她日夜这么骂,我进去喝止了几回都没用,要不,我让人去堵住她的嘴?”
翟安文道:“不用,等我出来后,送她一碗药,让她以后都安安分分的。”
看押的人点头称是。
翟安文推门进去。
他一只手拄着一根拐杖,身上的伤还没好,不过因为打了钢板,他身体素质又一向不错,所以稍微休养了几天,也能稍微走上几步。m.xiumb.com
邹玲玲还在肆无忌惮的谩骂者,门忽然被人从外推开,她看到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安文?!”
看到翟安文出现在眼前,邹玲玲红了眼眶,已经沙哑的嗓音颤抖,她激动的想要上前,却被锁链给扯了回去。
她愤恨的拽了拽手脚上的锁链,带了哭腔,哭诉道:“安文,他们把我锁起来!他们敢这么对你的太太!简直该死!你快帮去我处罚他们!把他们都赶走!”
“翟安文!你快过来帮帮我!这链子锁得我好疼!我好疼啊!”
她一会哭,一会声色俱厉。
精神似出现了明显的异常。
翟安文眯眼,看着眼前的邹玲玲,审视着她。
有人端了一张椅子过来,翟安文将拐杖放在一边,在邹玲玲面前坐了下来。
“你不必在我面前演戏,邹玲玲,我今天来,不是跟你玩心机手段的,我是来给你机会,跟你做个交易。”
他说:“交出你和你母亲在邹氏的股份,我放了你。”
邹玲玲下一秒,果然收了眼泪和楚楚可怜。
她冷冷的、定定的看着翟安文:“你想要我邹家的股份?”
她笑了出来:“我早就卖掉了。”
她说:“翟安文,你喜欢徐烟,想要让她爬到我的头上,坐我的位置!郁南行也想要徐烟,他对徐烟,可不会像你那样,把她捧在手心里.......你说,我给谁?”
她笑声越来越大,肆意猖狂,发出狠意:“翟安文!我等着看!你和那个小贝戋人能走到哪一步!我等着!”
翟安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手里的拐杖忽然往地上一杵,拔身站了起来,大步往前。
邹玲玲停下来,喘着气,瞪着眼珠子看着他:“想打我?来啊!你打我的每一下,都会报应在徐烟的身上!我告诉你,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过她!她毁了我的一生,我要她这辈子都不得安宁!”
翟安文手里紧紧握着拐杖,却并没有动手。
他看着邹玲玲的目光像在凌迟。
嗓音冰冷无情:“我原想放你跟你母亲离开,可你既不要这个机会,那我成全你!”
邹玲玲听到他提到自己的母亲,瞳孔猛缩,急喊:“你想对我妈做什么!我妈她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做的!是我!你别伤害我妈!”
翟安文眯了眯眼,脸上再也没有往日的儒雅。
阴冷得厉害。
他半低着头,盯着邹玲玲:“我喜欢徐烟,她一开始并不知情,在你出现后,她甚至一直在避着我,邹玲玲,如果你不这么偏激,肆无忌惮的伤害她,我没想过把她抢过来,是你,害了你自己。”
他起身往外走,忽然停下来,背对着她:“哦,还有你妈。”
邹玲玲悔痛大叫,身后门关,那凄厉的嗓音仍不绝于耳。
看押的人站在边上。
翟安文道:“把药送进去,别再让她发出令人作呕的声音。”
看押的人应是,翟安文拄着拐杖拾级而下。
夕阳余晖打在他身旁半边,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如修罗自地狱而来,沐浴在阳光下,却长在阴暗沼泽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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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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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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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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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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