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高个儿瞥了旁边的矮个子一眼。
矮个子哆嗦了一下,蹲在病房门口画圈圈。
他们两个昨晚上徐烟被送去医院不久,就被人保释出来了。
本来就是为了演戏,才进局子里去的。
这两人是附近出了名的两个霸王。
不管哪一行,能混出来的大多是男人,女人能混出点儿名堂来,都得比男人使出了百倍的力气才行。
这一行也一样。
这瘦高个儿叫阿凤,矮个儿的叫阿精,两人是一块儿从乡下来城里打工的,谁知道钱没挣到,苦头倒是吃够了。
被逼得够够了,就会想要反抗,没读过书的,反抗无非就是抡根棍子和你争长短。从北城南一直打到北城北,一不小心就混成了今天小有名声的地步。
这个阿凤在乡下的时候就是个眼黑心冷的,人长得高,一米七八的大高个儿,穿戴得跟个假小子似的,瘦瘦高高,很讨女孩子喜欢。
阿精是她同学,打小不出色,老挨打,自从阿凤给她出头之后,就一直跟着阿凤。
如今,这两人在那一行也算是有点名声,阿凤的心狠手辣,以至于不少人办事情都越过了那些男的,专门来找她。
这一回,也是一样。
只是没想到,阿凤收了钱,不但没有办事,还跑到这儿来蹲点了。
阿精有点担心:“买家来找咱们怎么办?”
阿凤把兜里的钱掏出来,丢到了阿精怀里:“退回去!”
阿精不明白:“为什么啊!”
阿凤没解释,就见病房里的人好像是醒了。
阿凤趁着没人注意,就溜了进去。
阿精就蹲在外边守着,那警察上完厕所又回来了。
徐烟醒过来,就看到羁押室内的瘦高个儿低头站在病床边上看着她。
她惊到,忙起身要躲。
肩膀上被人按住:“我不是来为难你的。”
徐烟眼睛睁得很大,显然不相信她说的话。
阿凤拿手在口袋里掏了一下,摸出手机,点开一个人来:“你认识她?”
这张照片只有半个影子,还是在巷口往里偏阴暗的地方,很明显是偷拍。
但是,也足够辨认得出来是谁了。
“肖潇。”
她嗓子哑得厉害,阿凤瞅了她一眼,给她拿了水过来。
“她给了我们钱,让我们来办事。”
徐烟捧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脸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我叫阿凤,虽然我在你们眼中是个败类,可我也没有欺辱别人的习惯,之前那么对你,第一,是她说,你私底下混乱,就喜欢和人乱来,无所谓多一个少一个;第二,她给了我们钱,让我们拍下你在羁押室受辱的照片,发给杂志社的人。”
她平铺直叙的说完。
徐烟手里的杯子不稳,愤怒和屈辱几乎令她承受不住。
用力的咬着下嘴唇,咬得唇间渗了血。
徐烟问:“为什么告诉我?”
阿凤一撩额前的头发:“我喜欢你那脾气,当初我和阿精来北城的时候,也被人这么欺负过,我和她没勇气死,我俩跟你选了不一样的路。得!这回,算我欠你一次。”
徐烟木然垂着眼睛,看着杯子里的雾气:“我这也算有勇气吗?”
她紧抓住了杯子:“要真的有勇气,我就该要了害我人的命!”
两人正说着话,外边脚步声嘈杂。
阿凤疾步到了病房门边,阿精探了一个头进来:“前边手术室好像出了事!我听见说是缺血,问谁是啥熊猫血,好像是个大人物,我听见有人喊郁先生,那边有点乱啊,警官看到我在这儿,竟然认识我,叫我看着点,他被喊过去帮忙了。”
徐烟一下拔掉了手上的吊针:“郁先生?你没听错吗?是郁先生?”
阿精吃惊的看着她手背上被吊针带出来的滴滴答答的血。
徐烟头还昏着,她过来,拉住阿凤的手:“你刚才说欠我一次,那你现在帮帮我!”
郁南行的血型特殊,医院里想要即刻找到符合的血型输给他,很难。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现在还在手术室,她害怕她的那一刀真的会要了他的命。
她害怕!她舍不得!
口口声声说要杀了他,可是听到他在手术室里出了事,他真的会死,她没办法放着他不管。
她知道她疯癫了,可是,怎么办,她爱他,爱得连父母的仇都不管了,爱得明知道他该死,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死。
阿凤和阿精一个去找医生,谎称自己是熊猫血,能输血给郁先生,一个偷偷将徐烟带了进去。
隔着一条帘子,血管里的血,从这一端逐渐进入到另外一个人的血管中。
郁南行在手术进行中,需要的血不少,徐烟身体本就虚弱,等阿精他们把她偷偷换回去,她已有休克的症状。
阿精连忙去叫了医生过来,郁南行从手术室被推出去的同时,徐烟被送了进去。
肖潇打完电话,跟着郁南行的推车往电梯里去,看到进手术室的那个女人,她扫了一眼。
徐烟的那一刀离郁南行的心脏只有分毫的距离,差点儿要了他的命。
两次手术,肖潇都陪在身边。
医生说郁南行很快就会醒过来,肖潇悄悄关上病房门,问医生是谁给郁南行输的血。
医生一开始不肯说,肖潇巧舌如簧,竟说通了医生。
徐烟是输血过多导致的休克,人差点死了。
阿凤和阿精两人蹲在医院门口嗦粉,唏嘘怎么世上还有这种人,把自己的血给别人,差点儿死了,还非要他们俩保守秘密。
忽然有人过来,挡住了他们跟前那点光。
阿凤眯着眼睛仰头看过去。
肖潇眉头一皱:“竟然是你们!”
她嫌弃的扯了扯嘴,从包里拿出一沓钱来,丢到两人脚下:“这是你们给郁先生输血的报酬!我听说徐烟被你们折腾进了医院,虽然没拍到照,不过算了,她也算了完了,不在乎这一点脏污。那钱,送给你们了!”
她说完就要走。
阿凤站了起来,笑了一声:“今天这钱我收了,昨天的钱,你拿回去,我们道上有道上的规矩!”
她说着,从阿精那里拿了一沓钱,往肖潇身上一丢。
带着阿精就走。
肖潇被砸了一脸,气得要死。
电话打进来,她没好气的喊:“谁啊!”
看护道:“郁先生醒了!”
肖潇脸上一喜,赶紧跑到楼上病房,一推门,先哭出声来。
小跑过去,抱住郁南行的胳膊就道:“郁哥哥你可算醒过来了!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只要你醒过来,就算把我的血都抽干了,我死了,也甘愿!”
郁南行面色还有些白,蹙眉看着肖潇:“是你给我输的血?”
他虽打了麻醉,但并非完全失去意识,手术过程中发生的事,隐隐约约有些印象。
手术中失血过多,需要极大的供血量,医院找了和他一样血型的人来,与他只有一帘之隔。
他听到医生说,那人是拼了命在拿血供着他,要不是那人,他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
肖潇抹了抹眼泪,抽噎着道:“我没事,只要你好好的,我怎么样都可以。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郁南行眼眸沉沉的落在她身上。
肖潇有些心虚,勉强撑着笑。ωωω.χΙυΜЬ.Cǒm
就当她以为郁南行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却听他道:“肖潇,郁太太这个位置,你想不想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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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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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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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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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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